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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琪又挑眉一笑,“難道各州的將軍都比不得高大人的聰明之處嗎?


    小的看來,未必。


    將軍不妨想想,倘上位之人毫無底線,隻知窮殺極戮,好戰喜功,盛衍可經得起再次的顛簸。


    反觀莊王殿下,知人善任,性情平和,不急不燥,遇事深謀遠慮。


    四外征戰,要的是錢,現盛衍國力如何,還用在下細說嗎?


    想要稱雄,必要有與之相等的國力做支撐。


    窮其百姓,難道這是將軍想要的?


    況聖上的眼光,不比你我深遠,他會選擇莊王,足以說明一切。


    將軍說呢?”


    高佑跟著點了點頭,手握緊了,依而未吐隻言片語。


    文琪再言,“將軍調遣那件事,有莊王上奏之因。


    在將軍看來,是針對將軍,小的看來,卻不盡其然。”


    高佑看著文琪,“講。”


    “依當時情況來看,揚州麵積極廣,兩百萬兩銀子變換糧米,什麽樣的人要用兩百萬石糧米,必有人屯養私兵。


    而將軍難道一點情況不知嗎?


    賀淩霄與將軍同治揚州,高將軍耳目當比京城清楚。


    將軍選擇的不過是息事寧人。


    不要忘了當時情況,高將軍也是手握重兵。


    倘有變,加上不明兵力,揚州危矣。


    假若高將軍站在高處,當如何對策?”


    高佑不言,頭低的很沉很沉。


    文琪再言,“事後調查,正因高將軍並未參與其中,還職於將軍,將軍現在還覺得委屈嗎?


    將軍來到兗州,難道你自己一點原因都沒有嗎?


    將軍之過就是知而未報。


    莊王明智,未再追究將軍失職,而采取了保守做法,保了將軍顏麵與榮譽,這難道就不是恩嗎?


    不是升官加俸才是恩,知你懂你給你所需要的也是恩呢。


    你要做的是將軍,並無奪其誌,高將軍心中還有什麽可好怨的。”


    高佑深深看著文琪,淺淺一笑,“國公之孫好口才。”


    文琪搖了搖頭,“如果對將軍無益,說再多也不會動其心,不是嗎?


    如何決擇,聽將軍的。”


    高佑額上有微汗,繼而站起身來,對外高喊,“聽令,練武場集合。”


    陳輔與文琪均舒了口氣。


    ...


    四月二十二


    京城地麵上的紅色地毯延伸交匯交通主幹網絡,從東至西的長寧街、伏鳴街、鹹麟街、建德街、長樂街、朱雀街西臨街、青雲街、靜明街店鋪大紅燈籠高懸,門麵灑掃一新,一派喜氣之象。


    晨時,銅鑼響起,街道肅靜,四麵八方官轎匯向正陽門...今日是新皇登記。


    正陽門口站有一人,全新朝服,與各位大人揖禮打招唿,此人正是尹楚尹相,旁邊站有一人,三皇子謀士滄須。


    尹相雙眼微眯,“人心還是不齊呀。


    司珍房連夜趕製的新朝服,而他們,竟然全不放在眼裏。”


    蒼須一揖,“過了今日,殿下便是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日後修枝剪葉也好、殺雞儆猴也罷,世道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任誰也說不出什麽。


    隻要安穩過了今日。”


    “捷遇說得對,按我們原先與殿下商量好


    的來做。”


    蒼須了然,又笑得意味深長,“卑職定不負所望。”


    ...


    鍾聲九下,鞭炮齊響。


    昭德殿,朝臣分站兩班,殿上內侍官郝楓手執明黃布帛念道:“曰若萬秋,三子傅峻,四月廿二,受終明帝,祭祀祖廟。恭上順時,欽若昊天。受命於軍旅,製外敵於海。文思安邦,武威四境...”


    楊學士楊懷出列,朝龍椅上三拜,麵向內侍,“中人且聽我等一言。”


    郝楓向下瞟了一眼楊懷,口中念詞未停。


    楊懷再拜龍椅,“我等要麵見聖上。”


    楊懷站出來那一刻,尹相尹楚細眼眯了眯,左右看了一眼同僚。


    張相張遠也來迴打量了一眼,老神入定。


    楊懷聲音拔高,“我等要麵見聖上。”


    左右文武大臣開始出現騷動。


    有十幾位陸續出列,跪在楊懷身後,“我等要麵見聖上。”


    尹相向龍椅左右兩列使了個眼色。


    “哢嚓”整齊而冷寒的拔刀之聲響起。


    楊懷身後大臣均縮了一下脖子。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隻響著郝楓無甚變化的念詞之音。


    楊懷不為所動,繼續上請,“我等要麵見聖上。”


    念到最後一個字,郝楓收起了明黃布帛,向下指著楊懷,“大膽,大人本是翰林院學士,禮樂本該為人表率,今日大典,為何出言阻撓。


    大人可知,你一言,有礙新皇登基,有礙國運,你可擔得起。”


    楊懷站了起來,笑得風淡,笑得苦澀,“新皇,哪來的新皇?三殿下嗎?那聖上呢,聖上在哪裏?我朝以仁義孝治天下,不知三殿下把孝放在了哪裏?


    新皇,哈哈就如此等不及嗎?


    父親生死不明,就算生在百姓家,首要做的是為父親治病。


    三殿下意在九五之尊,一言一行更應是黎民表率。


    放眼京城,皇子官家府邸,橫屍未安。


    大皇子,四殿下皆身死,二皇子身受重傷,五殿下生死不明。


    兄親弟恭,原來隻是口上說說而已。


    這讓我等如何效仿。


    受終明帝,有何證明?”


    此話一出,跪在身後的,還有未出列大臣開始熙熙攘攘,頓時有大半朝臣站了出來,向上請表,“我等要麵見聖上。”


    而張相依舊淡定如常。


    郝楓被楊懷問得啞口無言,撫塵向下指著,“你你你,好個牙尖嘴利的投機之臣。”


    尹相出列,走到了楊懷身邊,笑了笑。


    身邊涼風浮動,溫暖的初夏,楊懷打了個寒顫,偏頭看了一眼尹相。


    尹楚站定,很小的聲音,隻有兩人能聽到,“景卓勿疑,貴府嫡長孫日子出生的好呀,剛好三日,恰逢大典,殿下甚覺合眼緣,已派人請進宮中,放心,宮中育嬰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此乃景卓之幸。”


    楊懷額頭冒汗,手指顫抖,嘴唇哆嗦的說不出一句話,欲抬手。


    手已握在了尹相手裏,“稍後你我一同朝拜新君,如何?”


    楊懷踉蹌了一下,幾欲摔倒。


    尹楚扶了他一把,一笑,“景卓莫不是身體不利索,大典過後,尹某會派人送景卓偏殿休息。”


    頭腦嗡嗡,楊懷已聽不見尹楚再說什


    麽。


    身後大臣看著楊懷士氣低靡,均不明所以,喊了一聲,“楊學士,你怎麽了,我們是要麵見聖上的。”


    尹楚手向下壓了壓,“各位同僚,大典之後,本官陪同各位中宮探望太上皇,這樣如何?”


    眾朝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尹楚再勸,“莫要誤了良時,對上天不敬,會應到盛衍,各位可擔得起。”


    眾朝臣搖了搖頭,依舊歸位。


    隱在帷幔後的一雙眼睛全看在眼裏,手握緊了。


    ...


    尹楚給郝楓使了個眼色。


    郝楓高喊,“懿旨下。”


    “噗通”一聲,朝臣跪拜,敬聽聖音。


    ...


    禮樂響起,大典如期進行。


    龍椅之下,傅峻跪拜,郝楓手捧托盤,聖冠金黃刺眼,禮部尚書念著告詞。


    ...


    楊懷身形鬆散地從列隊中向殿外走去,跌跌撞撞,失神地口中喃喃,“如此新皇,景卓無福,什麽天下,什麽蒼生,景卓累了。


    聖人之言,景卓做不到,有何顏麵站於文官前列,我的小孫兒,他...祖父無能,祖父愛你,盼你,可祖父是盛衍的臣子,是聖上的近臣,景卓不能對不起聖上。”


    楊懷此話一出,眾朝臣均皺了皺眉,就在楊懷經過之時,幾位朝臣拉住了楊懷衣袖,“楊大人在說什麽,楊大人把話說清楚。”


    下麵熙熙攘攘,上麵禮樂未斷。


    聖冠加冕,傅峻一身明黃服飾站了起來,皇家侍衛腰中抽出長劍...繞到了楊懷身前。


    劍抵脖頸,鮮紅的血液沾染了寒冷的劍仞。


    首輔張遠身後大喊,“聖上且慢。”


    尹相隨後也喊了一聲,“聖上三思。”


    傅峻一笑,額前青筋都笑出來了,“楊愛卿,對朕不滿。”


    劍抽開,楊懷捂住了胸口,口中溢血。


    傅峻長劍在殿前掃了一圈,“還有誰不滿,站出來。”


    尹相在身後大拜,“大典不宜見血,聖上三思呀!”


    傅峻哈哈一笑,“孤日後要做武王,征罰天下,西戎也好,北狄也罷,還有什麽東海五島,皆要跪服於孤的皂靴之下。


    各位臣工,可願與孤共創千秋萬世,揚名後世之舉。”


    文武兩列均低下了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楊懷跪在那裏,張相跪坐他旁邊攙扶著他,手指顫抖,聲音很小,“景卓且莫再動氣,萬事還有我張遠呢。”


    撕下官服下常服衣帛為他包紮。


    楊懷氣若遊絲,指縫間滿是血漬,淡淡一笑,置生死於度外,“殿下雄心偉略,景卓不敢苟同,現在可否麵見太上皇了。”


    正此時,大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好了,正陽門失守...”


    楊懷仰天長笑。


    傅峻手腕轉動,長劍一揮。


    楊懷笑聲嘎然而止,人頭落地,雙眼未瞑。


    旁邊的張遠雙眼一黑就要暈過去,眾朝臣蜂擁了過來,扶住了張遠。


    傅峻冷冷地聲音,“不怕告訴各位臣工,父皇不是有恙,是已薨,還有誰願地下長伴先帝爺。


    念其忠烈,朕不與爾等府上追究,隻送送各位如何?”


    楊懷人頭落地,張遠驚嚇,出現了短時間的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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