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羽琛的臉色都變了:“裝,繼續裝啊,你不是慣會忍耐嗎?”


    封殤冷漠地看著他,孟綿被他擋的結結實實:“羽琛,你可真不似我帶大的孩子。”


    封羽琛樂了,覺得有些好笑,“是,你是讓我有口飯吃,可那又代表什麽?”而他給的幾口飯是他母妃拿命換來的。


    封殤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轉過身子問孟綿:“跟我離開嗎?”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淡漠,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裏有多忐忑。他不能同封羽琛相提並論,他給不了孟綿想要的生活,甚至連喜歡都不能明言。


    封殤知曉自己的前途一片晦暗。


    他幽深的目光緊緊鎖住她,孟綿看過去的時候隻能看到無邊的黑暗。他的眼裏連一絲期許也無,仿若她擇了封羽琛,於他而言不過是微風拂麵,不值一提罷了。


    分明是幽深的眼眸,卻不知怎的,讓她想到了浩瀚的夜空,一切無法窺探的情緒都遮掩在無邊的夜色裏,叫人隻能看到他的冷漠無情。


    她對他笑,燦若星辰,封殤的眸子映著她的笑,似眼花炸開,耳中也傳來她清脆的話語:“咱們走啊,我跟你。


    封羽琛喚道:“孟綿。”


    孟綿自封殤的陰影裏探出腦袋,眼裏的不悅顯露無疑,她都要憋屈死了,此刻終於發泄了出來:“封羽琛,我忍你很久了,你就是個狂妄自大、不學無術招人厭的小王八蛋。”


    發泄完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封羽琛麵上倏然沉了下去,腦袋都要冒火了。


    孟綿趕緊又縮迴腦袋,扯著封殤寬大的衣袖:“走,咱們趕緊走。”


    封羽琛不怒反笑:“好,你好得很啊!”


    封殤垂眸看她,她的眼睛裏有細碎的光,他頓了片刻,抬頭撫上她的發頂:“好,咱們走。”


    孟綿真是懶得管封羽琛是什麽情緒,轉身就和封殤就從慕容府外離開了。


    南詔皇城的夏日月色正好,溫溫柔柔地灑落在街道上。孟綿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方才教訓封羽琛的那番話早在她心間盤桓許久了, 她本以為要一輩子受他掣肘不能說出,哪裏想到如今輕而易舉就說出了口。


    孟綿曾經幾度對封殤將自己給了封羽琛心中生了芥蒂。


    如今她總算知道當初非他所願。


    她的視線頻頻落在封殤身上,封殤頓住腳步,他一個大活人又不是木偶,任她這般熱切的眼神他也察覺到了:“嗯?有何不妥嗎?”是後悔方才的決定了嗎?


    小姑娘仰著嬌俏俏的小臉,笑盈盈道:“封殤,嗯......我方才叫封羽琛吃癟,依照他的性子肯定會報複我的,日後,你萬不可將我丟給他呀,好不好?”


    封殤別過眼,媽的,對著這樣一張全然信賴的眼神誰受得了。


    他都不知如何開口,從一開始將她留在身旁就和保護她無關,而是為了他這些年費盡心力穩住的局麵和得之不易的一切,包括攥在他手中遠在西齊的那些性命。


    然而此時她全然信賴的眼神叫他不忍:“我盡力而為。”


    孟綿悵然若失,怎麽不是全然應下,而是盡力而為呢?她有些難過:“就不能應下我嗎?”


    她已經和封羽琛徹底撕破臉了,若是日後再犯在封羽琛手中,咦,想想就害怕。偏生眼前的男人毫無鬆口的跡象,自己不能做到的事,就連哄哄她也不願。


    他蒙住她的眼:“別那麽看我,你可知我和封羽琛最大的不同是什麽?”


    孟綿眨巴著眼睛,睫毛刮過他的掌心,酥酥麻麻:“什麽?”


    封殤說:“他依仗的是他父皇,而我,什麽也沒有,隻有自己。”就算封羽琛在南詔的謀劃失利了,他的皇姐可能會在背後使些小手段,可到底他身為皇室唯一子嗣,再怎麽著也有命活著繼承皇位。


    而他封殤隻有這具肉體凡胎,他若是踏錯一步,於西齊王來說就是一顆棄子,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複。


    許多年裏,他都是一個人咬牙挺過來了。


    封羽琛總說他封殤隻給了他一口飯吃,再沒有別的給他了,可他哪裏知道,這一口飯便是他的全部了。


    那些人生之誌趣,取舍之道在肚子都填不飽的情況下,全他娘的是狗屁。


    封殤垂眸看著她的目光,小姑娘眸似月,皎潔明亮映照著南詔的紛雜還有他的模樣,他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唇角,她仍舊是他最悸動的樣貌。


    他所有對美好的認知都源自於她這雙似水的眸子,乍然闖進年少時的晦暗,讓他死水般多年的心湖波濤洶湧,因此即便他如今的身邊危機四伏,他依然想靠近她。


    哪怕有一瞬的留住,總比一世的遺憾好。


    孟綿心頭突來的有些酸澀,她親眼目睹過少年難捱淒苦的過往,反觀她心中因著前世的誤會能為他所做無幾。可現下,她想做的應當不晚。


    孟綿說:“你和我,我們兩個人就是我們。”她沒對誰說過這樣的話,有些難為情:“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我也有些家私,總不至於讓你沒飯吃的。”


    也就隻有她能說出這般傻氣的話來,可盡管如此,他依然因為這句話而讓心跳漏了一拍。他甚至不敢多望她一眼,有些狼狽地偏過頭,她真是......真是要了他的命。


    他可真怕自己變成封羽琛口中的存在,撕破偽裝的麵皮,將她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的手攥緊了又鬆,鬆開了又攥緊,如此反複幾次之後,終是化作一聲歎息,他抬起大掌再度撫了撫她的發頂,克製著語氣說:“莫要再說這些傻話。”


    過了幾日,慕容恪正的事兒總算有了眉目。


    這事兒說來也沒那麽複雜,靖風來報的時候甚至有些發笑:“這慕容恪正啊除了這個嫡親的孫子,據說還有個在外流落多年的孫兒,他嫡親的孫兒那是沒的說,偏就那在外流落的孫子慕容瑾軒太不是個東西,他啊,在慕容家還未避世的時候被尋了迴來,在外多年身上染了不知多少惡習,尤愛賭,還慣會在外充大頭,這慕容家落敗之後他仍舊不知悔改,去那賭坊一擲千金輸了個底掉,險些讓慕容老爺子打斷了腿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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