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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倩挽著假固倫顯得極為親厚,噓寒問暖好一通周全,看的周邊人嘖嘖稱讚。


    琪和公主忽然冷笑道:“這時候倒是做足了樣子。我可是聽聞這固倫公主嫁入張家不過是一頂花轎進了門,這排場不知道是做給誰看!”


    沈婷婷端起茶碗掩去眼角的憤怒道:“自然是做給趙國人看。”


    真正的固倫已經瘋了,這些人卻終究還是不肯放過固倫這個名頭,非要在這上麵做些個文章來,這比叫固倫去死還要叫她難受一些。


    沈婷婷別開視線,正對上張豹瞧著她若有所思的眼眸,那深棕色的眸中帶著笑意,卻偏生好像蛇一樣的冰冷。


    張豹見沈婷婷看著她,微微挑眉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來,甚至還遙遙舉起酒杯示意,旋即一飲而盡。


    沈婷婷心中湧起一陣厭惡,透過張豹的頭頂去看他背後開得正好的紅梅,正有幾個丫鬟隱在簾幕之後,拿著瓷器采集新梅上的雪水,忙忙碌碌的好不熱鬧。


    正巧有幾個人攜手而來,擋了沈婷婷的視線,沈婷婷下意識的放下茶碗,這邊碗剛落定,就聽見太監吟唱道:“良太妃,淑太妃,徳太妃駕到——”


    在場的人無不直起腰板,目光齊刷刷的就投向入口處,隻是今日卻是淑太妃領頭,徳太妃和良太妃緊隨其後,攜著身邊的丫鬟款款而來。


    淑太妃為首,身上穿著一身暗紅色緞布襖子,襖子連著下麵的宮裝長裙繡著盛開的牡丹,遠遠的就能清晰的看見那牡丹花上的水滴,可見繡工之精致。


    淑太妃一身華麗,倒是映襯的跟在她身後一身肅靜的良太妃頗有些寒酸。不過是一身素白的夾襖,上麵除了袖口和衣擺繡出來的祥雲之外不見半點裝飾。良太妃手上還捏著一串佛珠,一邊走一邊嘩啦啦的響,手指也正飛快的撥動著那佛珠,一顆一顆的數的清楚。


    眾人起身作福,齊刷刷道:“太妃娘娘吉祥。”


    淑太妃隨意擺了擺手,沈婷婷微微抬頭瞧了一眼後麵良太妃的臉色,卻依舊是如第一次見到一樣溫潤和煦,並沒有因為淑太妃的越俎代庖有半分的不愉快,反而四顧瞧著周圍的賓客,目光恰好撞進沈婷婷的視線裏,淺淺的勾出來一抹笑容來算是招唿。


    沈婷婷連忙低下頭,謝恩之後起身隨琪和坐定。


    這良太妃倒是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仿佛是一見如故。


    隻是沈婷婷嫁入皇宮的時候皇帝風錦奕已經登基,這三位太妃為了避開太後的鋒芒自然是幽居深宮,並沒有和沈婷婷見麵的機會才是。


    隻是良太妃為什麽總是給她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和熟悉感,即便是遙遙相望也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呢?


    沈婷婷蹙眉想著問題,又忽地想起淑太妃今日的自作主張來。


    按照位份尊卑排列,淑太妃當是在良太妃之下。如今太後大殯,三位太妃自然要分出個尊卑以作後宮典範。前朝還在為新立太後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後宮就已經默認了這淑太妃首當其衝了。


    張婷婷下意識又去看張豹,張豹正低頭喝酒,嘴角眉梢都是難以掩飾的笑意。


    這就叫坐在張豹身邊的張坤顯得無比的落寞,從上場就舉杯不斷的孝敬自己的張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甚至對於假固倫的出現置若罔聞。


    “長笑,本宮瞧著今日二爺的興致極好,你去給二爺添些酒水吧。”張倩半眯著一雙鳳眼掃了一眼身邊的長笑。


    長笑得令,擎著桌子上一盞精致的酒壺就向著張坤而去。


    張婷婷卻不曾放過張坤身上任何的一個小細節,她能清楚的看見張坤在聽見張倩的話的時候一口酒淺淺的含在喉嚨裏,許久才肯咽下去。


    渾身的動作都緩慢了下來,隻用眼角餘光冷冷的瞥了一眼高台上正和太妃們巧笑倩兮的張倩。


    沈婷婷挑眉,對琪和笑道:“琪和,你說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琪和好笑道:“自然是……窩裏反!”


    沈婷婷舉了大拇指道:“不愧是在這深宮裏麵長大的,這些事情總是逃不過你的眼睛。隻是我總覺得這戲法還在後麵呢。”


    案幾上應著宴會的需要擺著許多杯子,金銀美玉,連帶著茶碗都精致無雙。


    琪和低頭挑了一個金杯上的蓋子,輕輕的拂去茶水裏多餘的茶葉,蹙眉問沈婷婷道:“怎麽說?”


    沈婷婷聳聳肩表明自己也不明白,旋即又好似想起來些什麽補充道:“我不過是隨便猜猜。我總覺得這麽大的賞梅宴,這樣的小打小鬧不是張倩的風格。”


    琪和一聽,唯一思忖也撐著下巴道:“這倒也是。現在合宮裏都知道你是皇兄的軟肋,你自己要小心一些可千萬不能引火上身。”


    長笑俯首給張坤倒酒,頭上的流蘇長長的垂下來,張坤大概醉的有些迷蒙,竟然一把抓住了長笑的手,一個用力就拽進了懷裏。


    長笑一聲驚唿,現場也緊跟著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張倩沉下臉道:“二哥,你這是在做什麽?”


    張坤忽然笑出聲音來,道:“娘娘可知我與長笑情投意合,今天這樣的好風景,實在是需要成就些好事,跟你討個彩頭可好?”


    張坤跟張倩說著話,手半搭在老老實實倚在懷中的長笑手上,眼睛卻是有意無意的看著沈婷婷。


    沈婷婷撿了桌子上放著的水果,哢嚓咬下去一口,苦澀充斥了整個口腔,沈婷婷皺眉看著手裏叫不出名字來的水果,又無比掃興的丟了。


    真是無趣,連水果都是苦的。


    “二哥可知道長笑在本宮身邊待了多久?你如今跟本宮要長笑,豈不是在本宮心頭割肉麽?”張倩眯著眼睛道。


    坐在張倩身邊的淑太妃忽然開口:“既然是郎情妾意,貴妃娘娘倒不如成全了明國公。長笑雖然是丫鬟,畢竟是同您情深意重,雖身份低微,做個妾室倒也當的起,貴妃說是不是?”


    張倩微微頷首,忽然眉開眼笑道:“太妃娘娘說的是,倒是顯得我有些小氣了。”


    攥著佛珠的良太妃手裏的動作隻微微一頓,掃了一眼台下,道:“能添一樁喜事,也未嚐不是好事。”說著又忽然轉向正在認真琢磨手裏水果的沈婷婷道:“你說是不是呢?凝妃娘娘?”


    沈婷婷挑眉,抬眼看了台上端坐著的幾個女子,正是權利和權利互相交織,那明眸皓齒裏麵卻不知道是藏著些什麽東西。


    這時候把這些個髒水引到她這裏,卻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個意思呢。


    沈婷婷笑看著對麵的張坤和一臉害羞的長笑,若有所思道:“太妃娘娘說的極是。”


    聞言張坤抬頭看了一眼張婷婷,隨意撿起桌子上堆砌的酒杯一個仰脖就灌了下去,這般瀟灑的姿態本是極美的,隻是卻藏著叫沈婷婷看不透的無奈。


    要張倩身邊的長笑?


    跟長笑郎情妾意?


    既然是郎情妾意,何以一直苦悶?從她進了這華林宮開始,張坤的眉頭就不曾舒展過。原來張坤今日在門口等著她,要說卻沒有說的就是這樣的事情嗎?


    看向張倩眼中掩不住的笑意,配上下麵張坤似笑非笑的神情,沈婷婷隻覺得無比的可笑。


    這算是被自己親妹妹算計了的節奏嗎?


    沈婷婷動了動嘴唇,終究是沒有出聲。


    見沈婷婷沉默,張坤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沈婷婷,眼中安放著不解。


    沈婷婷忽然道:“既然大家都覺得好,自然也是極好的。”


    張坤聞言,攬著長笑腰肢的手微微顫動一下,卻是很快就歸於平靜。


    連她都說是極好的。


    那便是極好的吧。


    張倩笑道:“瞧瞧,倒是本宮耽擱了事情了。這許多年也不知道竟然是有這等事情。為了贖罪,本宮今日就點了這個鴛鴦譜,把長笑賜予二哥。”又頓了頓道:“二哥院中並無主母,如今成家之後卻要獨立門戶,長笑倒是個好幫手。長笑雖身份低微,但是畢竟跟在本宮身邊這麽長時間,大事小事見過不少,掌管區區一個明國公府還不成問題。”


    身邊站著的不再是長笑,張倩卻伸手就召喚了臨近的一個小太監,道:“呈上來。”


    眾人這才注意到那小太監手裏端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一個大紅緞麵的本子,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


    張倩信手拿了那托盤上的紅本子,舉在手中看著張坤道:“這是京都一處宅子的地契,是本宮送與你和長笑的新婚賀禮。日後這裏就是你的新府邸,恭喜你們同結連理,也望你們白頭偕老。”


    坐在一邊的淑太妃瞧著張倩手上的紅本子,輕聲道:“貴妃心思縝密,這一切倒是準備的妥當。”又轉頭看向張坤道:“盛情難卻,長笑還愣著做什麽?”


    長笑如夢初醒,連忙掙紮著從張坤身上下來,跪在地毯上俯首高聲道:“奴婢多謝貴妃娘娘恩典。”


    張坤冷笑,瞧著身上一陣空落落的,也跟著搖搖晃晃起身,衝張倩道:“多謝娘娘成全,今日張坤太過高興竟然是喝過了頭,這就先迴府了。”


    也沒等眾人有什麽反應,張坤就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倒是沒有人有阻止的意思。


    琪和湊近了沈婷婷道:“這一家人不知道是在唱哪一出戲。張坤慣常不是食色為性的人,我今日總是覺得不對勁,你怎麽偏生還說是極好的?”


    沈婷婷淺笑著看了琪和一眼:“他們既然是演戲,就叫他們演個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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