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魂樓的老鴇,叫做蘇二娘,原是宮裏的老人。所以這香魂樓之所以在這洛寧城能有這般,全是靠著她背後的關係,整個坊中的人都要敬她一分,這徐鶯鶯自然也不敢再造次。


    而正是蘇二娘這種人,最知道攀附權勢,且不說蕭檣若願意為纖纖贖身,自己能掙多少銀兩,光是蕭檣這一層關係,就能讓她這香魂樓再在這洛寧城紅火十年。


    所以此時這蘇二娘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對纖纖有多嫌棄,而今就有多體貼,天天拉著纖纖左一句寶貝右一句寶貝的,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著。纖纖這姑娘心思單純又不記仇,就把蘇二娘如今對她的這份好全都歸給了蕭檣,覺得這是蕭檣帶給她的福分。


    有蘇二娘撐腰,纖纖也不必再去迎客,人也變得活潑健談了起來。現在她隻在房中做些繡工,看著自己在手帕上繡的這對鴛鴦,纖纖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夢也越陷越深了。


    -


    而蕭檣交了兵權之後,閑職也一直沒下來,林霜旖見她成天往外麵跑也沒多問什麽,最近她正在準備中秋之事。


    這是蕭檣這麽多年在府中過的第一個中秋,必然要好好準備才是,而且中秋那日,便是蕭檣的阿娘蕭虞夫人逝世之日,林霜旖更覺應該好好準備。


    丫頭小糖倒是聽說了外麵那些流言蜚語,但是不知怎麽告訴林霜旖。


    “我對將軍太失望了,沒想到將軍竟是這樣的人,我要是夫人,我肯定會很難過的,小尤姐,你要不要去告訴將軍。”


    小尤也很是為難,雖說將軍剛迴府,但是素日裏的相處,覺得蕭檣待下人們都很親切,覺得若是說,好像的愧對將軍;可若是不說,自己又是夫人的丫鬟,倒是覺得夫人委屈。


    於是這些日子,小尤被小糖鼓動的想盡一切辦法側旁敲擊。


    “夫人,你說將軍會不會想著娶小啊?”


    “不會。”林霜旖隻是淡然笑道。


    “可是男人,不都喜歡沾花惹草嗎?夫人還是盯著點好,您可是將府的當家主母呢!什麽人都得過了您這關才行!”


    “她不同。”林霜旖還是那樣淡淡道。


    那日以後小尤和小糖就認定夫人是個為情癡傻得女人,決定自己要為夫人撐起這條防線。


    這日蕭檣恰好出去,這姐妹二人跟管家打了個招唿說出去采辦,管家見小尤是夫人房裏的人便也沒多問,而實際上,這姐妹倆是打算去看看勾引將軍的狐媚子生了個什麽模樣。


    這日蕭檣是去給纖纖送茶,剛好同大福二福這兄弟倆一起。


    姐妹二人才後麵跟著,竟也沒被發現。


    其實蕭檣來看纖纖,一是覺得這女孩實在單純可憐,二就是繼續她風流的形象勸退那些良家女子,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她在這煙花之地,打探著一個消息。


    蕭檣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男子扯著纖纖,蘇二娘才旁邊也很是焦急。纖纖隻曉得哭,如今見了蕭檣來,心裏倒是安穩了些。


    “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蕭檣說著便用扇子將那人的手打了下去。


    蕭檣今日穿著一襲白衣,雖簡單無華,但是但看腰間別的那枚玉帶鉤就知道這人非尊即貴。


    可無奈來者也不是什麽善茬,那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看樣子也是哪家權貴的兒子,渾身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很是囂張跋扈。


    “我花錢享樂,幹你何事?給爺起開!”那少年說著便去推蕭檣,沒想到力氣使出去,倒是自己往後一倒。


    大福二福見那人對自家將軍動手,立馬就不樂意了,兩個大漢往前挺了挺。而那小公子先是一愣,然後想著自己也帶了人來,雙方便對峙了起來。


    但蕭檣也不知道這兩邊為何就打上了,她一臉懵的去勸,但是雙方已經混戰了起來,蕭檣見大福二福不會吃虧,索性就在旁邊看著了,看到好的招式還鼓鼓掌。


    纖纖心裏早就融成一團了,隻有蘇二娘滿是焦急,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勸,最後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眼見力的把官府的人都給叫來了。


    蕭檣看見提著刀進來的葉鞘,心裏一驚,下意識捂臉。


    “是你!”葉鞘驚唿。


    可她不捂還好,這一捂葉鞘全想起來了,這貨不就是那天那個溜了的小賊嗎?


    葉鞘特別討厭這些花嘴的人,想著蕭檣那天騎著馬在大街上招蜂引蝶的模樣,想著這人肯定不是什麽好人,模樣又生的這般,還不知道會禍害多少洛寧城少女。這時葉鞘正義感突然爆棚,也不管另一方是誰,說什麽都要把雙方帶走。


    大福二福見勢也愣了,這兄弟倆愣頭青一個,雖然有些不靠譜,但官府的確是沒去的!兄弟倆下意識求助蕭檣,蕭檣一臉“沒事,爺擔著的模樣”,就英勇就義了。


    其實蕭檣本來是不太樂意的,後來想想,這事鬧管官府去,沸沸揚揚傳出去,說她蕭檣貪戀風塵還在青樓打架,好像比她天天來這來更有效果,於是就跟著開開心心的去了。


    隻有另一個囂張跋扈的家夥咧著嘴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當朝丞相的親兒子!!”


    可惜啊,葉鞘和蕭檣都沒聽到。


    蕭檣不知,當晚,纖纖在日記裏寫下這樣一行字:


    今日將軍為我,我為將軍一生。


    -


    果然,第二日,洛寧城中就將此事傳的沸沸揚揚。


    “陛下,蕭將軍大軍已班師迴朝已足足五日,仍不見蕭將軍上朝,在坊間……活動,此事,朝中議論紛紛,臣,實覺不妥。”說話的這人,是秦相一黨的一位戶部侍郎。


    “愛卿以為如何。”顧北瑒理了理領子道。


    “這般,分明是不將朝廷放在眼裏,持功自傲,臣以為……”


    “愛卿以為,朕當削爵減奉,最好借此收迴兵權,鞏固中央。”顧北瑒語氣極輕,卻蕩著絲絲涼意。


    “臣……“


    “蕭愛卿昨日上書於不穀,自請閑職,撤去封號,交出兵符,愛卿又以為如何?“


    “這……”朝中官員麵麵相覷。


    “倒是今年的秋闈和科舉,不知會有哪家兒郎風采熠然了。”顧北瑒淡淡道,說完瞥了秦相一眼。


    秦相自然知道,顧北瑒這是才嘲諷誰。


    秦相老來得子,全家老小對秦子驕實在寶貝的緊,所以這秦子驕越長大自然越跋扈。和秦子驕同齡許多人不是在準備考取功名就是已經考取了功名,再不濟,也有個傍身之技吧?可秦子驕,簡直爛泥扶不上牆。


    但對於秦子驕來說,比起被秦相一頓家法,更可怕的,是秦相叫他去拜蕭檣為師。


    這日,秦子驕不情不願的去將府的時候,蕭檣正坐在院子裏喝茶。


    蕭檣這才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眼前這人。一身金絲銀線紮眼的很,頭上那頂玉冠雖是精致,但是怎麽看,都是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可這少年生的白皙精巧,倒是淺眉大眼的模樣,看著還有些稚氣未脫,抿著唇瞪著蕭檣時,臉邊分明還有兩對淡淡的笑窩。


    “我,秦子驕,今日來拜你為師。”秦子驕翻著白眼道。


    “你說什麽?”蕭檣瞧著他這副模樣倒也不惱,隻覺得有些好笑。


    “我說!我來拜你為師,姓蕭的,你不要得寸進尺,小爺可不是好惹的!”秦子驕昂著臉道。


    “你很會打架?”蕭檣問。


    “什麽?”秦子驕倒是沒料想道她會不答反問,而且還一臉平靜,倒是心生一股怒意,挽起袖子道,“雖然我沒練過,但我也是大祁的好兒郎!”


    “既然你會,那你要我教你什麽?”蕭檣吹了吹端在手中的茶,秦子驕這副樣子,倒是讓她憶起她的雙生哥哥,十五六歲時,也是這副模樣,成天也不知道是閑的還是有病,整日跟她挑釁。


    秦子驕見蕭檣也並不是在針對他,便也自顧自的坐到一邊。


    “隨便你教什麽,反正我父親說我什麽也不會,就是塊爛泥,天生又愚又鈍,是老天遣給他的報應……你想教什麽便教什麽罷,反正教不好也不會有人說你無用,隻說我秦小爺愚鈍罷了。”


    秦子驕說這段話時神色很自然,並沒有什麽失落和難過。大概是從小他父親就時常這樣譴責他,他心裏慢慢,竟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哎……其實你隻是沒有找到你喜歡做的事情,若是你能為你喜歡做的事情付出努力,也許也會有一番作為,何必聽別人給你下定義呢。你就沒有什麽專長?”蕭檣喝著茶悠悠道,像個老夫子一般。


    “是什麽專長?不就是讀書科考,亦或者是馬下立功名,再不濟就也去從商,但是我都不會……”秦子驕一臉無所謂。


    “這世上又不止這三件事,有人善農,種出來的蘿卜偏偏比別人好吃;有人通音律,也成了民間大家;屠夫之中也有庖丁解牛之說……”蕭檣挑眉架起二郎腿,這是幼時她阿娘說的,那時她還以為是她生的愚,阿娘安慰她,但是今日這樣說出口,倒是覺得此中有些道理。


    秦子驕突然一臉期待得湊過來,問:“師傅,當真擅長什麽都行?”


    蕭檣被他這聲師傅叫的猝不及防,被茶水嗆了一下:“你擅長什麽?”


    秦子驕圓溜溜的眼睛轉了好幾圈,看上去像反複斟酌了許久才決定帶蕭檣去個地方。


    “這……就是你的專長?”蕭檣嘴角抽了抽,“我要是你爹我也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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