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天找不到人影的李達康,終於迴到了縣城。


    剛坐下,就立馬收到開會的消息。


    為進度愁的發火的李達康又一次顯露出自己“一把手”的權勢,嘴裏不停罵罵咧咧,“都什麽時候了,還有事沒事開會,有這時間還不如下去多敲幾塊石頭,多挑幾擔土。”


    年輕的李達康盡展鋒芒,誰都不放在眼裏。


    推門進入簡陋的縣委會議室,一眾常委全部將目光看向李達康,各個麵色陰沉滴的出水。


    李達康全然不在意,走向自己的位置。


    還未等李達康坐上位置,易學習冷冷的開口:“李達康,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李達康心中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裏迸發了出來。


    “怎麽了?”


    “老陶頭死了!死在你沒完沒了的動員中!”易學習壓抑著憤怒。


    人命關天啊!


    百姓已經被李達康逼成一個火藥桶,要不是現在通訊不發達,恐怕縣委已經被憤怒的百姓圍了起來。


    “怎麽…可能,我中午送他去醫院還好好的,不是簡單的中暑嗎?”李達康呆愣原地,不敢置信。


    易學習拍著桌子,激動的口水直噴,“中暑?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不是一個壯勞力!你知不知道。”


    李達康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精氣神仿佛被瞬間抽幹,癱坐在縣長的位置上。


    自己完了!


    陶村的老百姓不會放過自己!市委不會放過自己!趙立春更不會放過自己!


    …


    祁同偉明顯注意到最近幾天縣城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街上全是三五成群持鋤頭,拿把頭的村民。


    一打聽,果然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種被壓迫的怒火在金山縣醞釀。


    循序漸進,李達康不懂,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麵。


    可惜,自己現在還沒有在這棋局落子的資格,不然決計讓李達康在這件事上栽個大跟頭。


    不過祁同偉還是打出了兩個電話,一個給梁璐,一個給陳陽。


    具體的事情就看那位會不會幹點什麽。


    梁群峰已經正式入常,能不能拿此事做點文章祁同偉不知道。


    他更感興趣的是陳岩石會不會報趙立春煽風點火之仇。


    猜測事態的發展,祁同偉也沒興趣再在這裏待下去,迴了村。


    …


    時間是消磨一切的碾子,無論喜怒哀樂,辛酸苦辣都能一一化作笑談。


    金山縣的消息遲遲沒有傳到金平鄉,祁同偉猜測是被壓了下來。


    這個影響可大可小,就如同後世的種種,沒被爆出來,什麽都是小事,被鬧的人盡皆知,別說一個小小的縣長,就是市長都吃不得一個好。


    迴到家,祁父說起家裏最近來了幾批人,除了梁天德來了一次,還有陳陽,隻是自己沒在,所以又離開了。


    沒有後世的q信什麽的,錯過是時常的事,祁同偉對搬出村裏的念頭又強烈了幾分。


    在家剛歇息了沒幾天,梁天德又帶著梁夢登門拜訪,還帶了很多禮物。


    祁同偉眼光一掃,裏麵的煙酒價值不菲。


    祁父熱情的迎接,“哎呀,老梁,來就來,帶什麽禮物。”


    “華夏人講究走動,多走動感情才能深,時常拜訪老哥你,空手可不像話,再說做弟弟的給老哥送點東西,算不得什麽。”


    梁天德笑嗬嗬的一番解釋,讓祁父很受用,想著自己當了一輩子農民,沒想到還有個這麽“大官”的表弟,對自己還恭恭敬敬。


    當然,祁父不是不明白,這一切是自己兒子帶來的,但是誰能抵擋身份差異的奉承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上次梁天德一來,祁同偉就已經反應過來,這是看上自己省裏的背景了。


    要說有背景,也是有一點,但那是以後。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願送,自己就收,反正自己也沒什麽公職,不算受賄,至於幫忙?那就要看多大的忙了。


    梁天德讓梁夢去給祁母幫幫忙,打下手,轉頭主動給在一旁的祁同偉打起了招唿,“同偉啊,最近還好吧,家裏還習慣?”


    祁同偉翻了翻手裏的書,搖晃著搖椅,語氣平淡:“還行,鳥語花香,天下太平。”


    梁天德拿過旁邊的小板凳,湊上前,低聲道:“太平?咱們縣確實太平,不過隔壁金山縣可一點都不太平。”


    祁同偉眼皮微抬,不以為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隔壁修路,將一個村支書給活活累死了。”


    梁天德看了看祁同偉手中政法書籍,猜測其對這個話題會不會感興趣。


    祁同偉撥動書頁,依舊雲淡風輕,“那上麵是如何處理的。”


    “縣委書記調任其他縣當縣長,常務副縣長引咎辭職。”


    “那縣長呢?”


    “這一點我也很奇怪,聽說這件事就是那個縣長弄出來的,結果被書記跟常務主動擔了下來,縣長繼續留任,你說奇怪不奇怪。”


    為官多年的梁天德怎麽會體會到一個純粹黨員的心理。


    “有什麽好奇怪的,那個縣長的背後…。”


    祁同偉脫口而出,突然意識到什麽,又刹住了,瞥了一眼梁天德,繼續看起了書。


    梁天德聞言眼神一亮,眼前的青年果然不簡單,一個學生連這個都知道,“那個縣長背後是誰?”


    “不知道,我瞎說的。”


    “…。”


    梁天德被噎了一口,也不惱怒,歎了口氣,自顧自說道:“還是這些人當官當的體麵,不像我,前年本以為搭上了一個副書記,能有番作為,結果轉頭人家就進去了,要不是我矜矜業業這麽多年,恐怕連我這個位置都要被拿下。”


    見祁同偉不接話,梁天德又繼續說道:“同偉,你說我有沒有機會到金山縣看看。”


    “你覺得呢?”祁同偉反問。


    這不是廢話,兩縣雖然挨的近,可分屬不同的市委管轄,想要調動,癡人說夢。


    再說就提點這個東西,就想要常務副縣長的職務?


    拿這個考驗幹部?哪個幹部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梁天德一臉惆悵,“唉,想我當年也算高材生,蹉跎了多少歲月啊。”


    祁同偉不置可否。


    對於梁天德的話絲毫沒有觸動,如果是祁廳長可能會感同身受。


    他嘛,完全體會不到。


    “都是為百姓服務,哪有什麽蹉跎不蹉跎。”祁同偉不在意的說道。


    “額,說的也是,我這個老黨員還沒你看的清楚,罷了,不說了,同偉,這次我來是來是拜托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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