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雷神微垂著眼沉聲說道。


    「我看的出來,你在巴德爾的心裏是不同的。」弗嘆氣,「你珍視他,巴德爾也同樣,他不希望你為他感到痛苦。」


    「但是,母後,我感到從未有過的痛苦。」


    索爾定定地注視著弗 ,藍色的眼眸裏盛滿了痛苦。


    無知是痛苦,無能為力是痛苦,無法觸碰伊萬斯真實的靈魂是痛苦。


    「如果他仍然將我隔離在外,我會更加痛苦。」雷神從未感觸到這般銘心刻骨的痛苦,若是他能在那場夢境裏動手,宙斯的神罰降臨之前,也許他會在盛怒之下將那個致伊萬斯於無盡死亡輪迴的王國先一步摧毀復仇。


    「再給他點時間,索爾,你的急躁會嚇跑他。做一個耐心的聽眾,做一個忠誠的陪伴者,做一個強大的守護者。」弗的手輕撫著男人的臉龐,盡力安撫著索爾的情緒,「巴德爾已經獨自走了一千年,你們重逢的時間還是太短暫了。你要知道的是,在未來還有更長的路在等待你們。」


    「黑暗終將過去,黎明總會抵達,太陽會照耀到你們的身上。」


    「總有一天他會願意告訴你的。」


    當伊萬斯甦醒時,看到近在咫尺的索爾苦大仇深的俊臉時,心猛地咯噔一下。


    他迅速地反應過來首先不在水底,甚至好像都不在地球上。


    而是在阿斯加德的奧丁的休眠棺裏。


    「你終於醒了。」索爾輕輕地開口說道,男人的眼眸裏複雜得好像壓滿了未曾開口的話語和情緒。


    伊萬斯表麵波瀾不驚,但是內心著實有點慌亂,到底還是被雷神發現了。


    ——他覺得索爾怕是要炸。


    伊萬斯恍惚記起他似乎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甚至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胸口有點疼,像是被某個刁民刺了一劍。


    這次的夢境格外短暫,甚至連重頭戲都沒上,大概率是被索爾想辦法給阻止了。


    「索爾……」因為雷神的遲遲不開口說話,反而伊萬斯都有些心虛。


    他甚至都感覺索爾像是鍋上的玉米粒,下一秒就要劈裏啪啦地亂炸了。


    伊萬斯在等待雷神盛怒之下的興師問罪,可是在下一秒雷神卻拉過了他的手臂,將他緊緊地擁入懷中。


    金髮青年怔住了,他能感覺到索爾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種密不可分的距離地將他死死箍在身體裏,用力到伊萬斯的身體都覺得有些發疼。他更加能感受到一種無可奈何,就像是索爾根本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才好。


    「還是,什麽都不想告訴我?」男人沉穩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伊萬斯沉默地僵直了身體。


    也不是什麽都不能說,但是那麽多的世界。


    也許以後,他可以給索爾在睡前講《一千零一夜》的無限遊戲版本的恐怖故事。


    「不敢說?」又是逃避地閉口不談,索爾憤懣不平地說道,「膽小鬼。」


    雷神還是聽進了弗所說的話,他怕他的憤怒嚇跑他,他怕他的執著傷害他,他怕他的偏激逼瘋他。但是母後說的沒錯,在未來他們還有幾千年的時光,他不應該一蹴而成地就認為始終在黑暗中孤身前行的伊萬斯會託付他所有的信任。光明之神的未來,必然是光明無疑,索爾想要守護伊萬斯永恆的光明。


    無所畏懼·光明神:「……」我這麽膽小真是不好意思哦。


    但是——


    伊萬斯的藍眸微垂,掩下無數複雜的情緒,因為他曾經也這麽說他。


    但是那個時候的他,是真的膽小軟弱,隻是想要躲藏著逃避。


    在習慣了光明神的強大之後,他甚至不希望有任何人去窺見在最開始的伊萬斯到底是多麽軟弱無能的廢物,尤其是索爾。那個被他深深厭棄的無能的存在,已經被他徹底抹殺在記憶裏。


    「我現在隻問你一件事。」


    索爾直視著伊萬斯,手指輕撫著青年金色柔軟的髮絲。


    「在水底你為什麽對我說——」


    「這一次,你一定要將勝利的桂冠獻予我。」


    雷神怎麽想也想不通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甚至,每次他都能迴憶到伊萬斯沉淪在死水裏黑暗的眼眸裏的偏執和癲狂。


    「要不,你再換一個問題?」伊萬斯得寸進尺道。


    「……」雷神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而被迫培養出來的耐心,似乎又被金髮青年的迴避給消磨殆盡了。


    索爾此時才意識到伊萬斯就像是龜縮在殼裏的蚌殼,他隻想要用錘子把堅硬的殼用力砸碎。


    但是他又捨不得,怕傷害到內裏柔軟的金髮青年。


    這一迴終於是伊萬斯在僵持的沉默氛圍中敗下陣來,金髮青年低下頭開始變起了小白花來。


    「我做了一場噩夢,夢到你輸了。」


    索爾怔了怔,望著看不清神情的伊萬斯。


    「你麵目全非地躺在地上,卻還笑著向我道歉。」


    遼闊的天空被殘陽染成一片驚心動魄的血紅色。


    熔漿在大地上流淌,燒毀了一切生機。


    屍橫遍野,一片荒蕪,隻有微弱幹燥的風聲在死寂的世界中迴蕩。


    如同鬼魂的咆哮,又如同恐懼與悲愴的輓歌。


    他無力地雙膝跪地。


    而在他的眼前是眾神隕落的壯烈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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