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著還有點朦朧的眼睛,半沙啞的嗓音不經思考:


    「真好,你還沒走。」


    蔣越颳了刮宋明曉的鼻頭。這其實是個很親昵的動作。兩人在此之前,最多也隻在操場的奔跑時、答題的課桌下拉過手。誰也說不明白蔣越做出這個動作時,是出於什麽樣的衝動。


    兩人在目光交接的時候都退縮了一下。然後宋明曉被燙到了一樣往後瑟縮了一下。蔣越清了清嗓子,轉頭想去繼續改文章。手指才搭上了鍵盤,心髒的跳動卻和指尖的顫抖同頻共振。


    ——宋明曉在注視著他。剛剛睡醒的、還沒有顯露出疲態的宋明曉是那麽鮮活生動。蔣越想,這個文章是改不下去了。


    「你要吃點什麽嗎?」


    蔣越問。宋明曉像小貓一樣吃飯的習慣,每頓吃的那一點東西,估計早就餓了。


    宋明曉看著他慢慢點頭,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那我迴寢室拿點吃的。」


    蔣越起身。哪知沒有完全清醒的宋明曉,甚至還保持著一種雛鳥認人的習慣,下意識地也要跟著起身。


    蔣越那句「不用過來,你先坐著緩緩」還沒說出口,突然感覺腿上一片冰涼。


    ……


    宋明曉把他的可樂打翻了。


    他起身的時候打翻了……打翻了並且先弄濕了自己一身。


    天下怎麽會有這樣的笨蛋貓貓!蔣越憋了一口氣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手忙腳亂地翻出紙巾往宋明曉身上按。


    他們之間的約會(暫且不管本人是否承認),為什麽總會剛有點曖昧氛圍,就會被某種氣氛殺手無情打斷!!


    闖禍了的宋明曉瞬間清醒:


    「啊對不起對不起……你的電腦你的電腦你的電你的腦!!」


    就在蔣越雙手持紙巾往宋明曉身上按的時候,宋明曉以他剛睡醒的最快反應速度,在一片狼藉的棕色液體中,撈起了蔣越的macbook。


    宋明曉心疼地直呲牙。


    蔣越抽出一隻手扶了他一把:「你小心點,你自己別摔了。」


    「別把它摔了,」 宋明曉補道,把macbook放到未被災難波及的幹燥區,「一萬多塊錢呢,臥槽,它不會真壞了吧,它都黑屏了!!」


    他一把奪過蔣越的紙巾按在電腦屏幕上。


    蔣越捉著電腦的一角倒提過來,施捨了它一個眼神:「鎖屏了,沒壞。」 然後他把macbook扔到了一邊。


    他頗有壓迫感地再次轉向宋明曉,兩隻手同時抓著紙巾往宋明曉身上按:「先擦你,你更重要。」


    說著話,蔣越的舌尖抵住上顎——他好像被這句話中的含義誘惑住了,鬼使神差地又重複了一邊,盡管那是同樣的意思:


    「你比什麽都重要。」


    他滿意地看見宋明曉語塞了一下。這個人真可愛。你冒犯他的時候他會暴躁,他會非暴力不抵抗,會消極不合作;但當你真誠起來,你會發現他還遠沒有學會那些插科打諢的油膩強調,直球的話一戳一個準,他會心軟。


    宋明曉聲音低低的:「你在瞎說什麽,你是在夢遊麽?」


    蔣越不再重複那句話了。仿佛他剛才那句話也是說給自己聽。他遞過去幾張幹淨的紙巾:「諾,剩下的地方你自己擦。」


    宋明曉的脖子連帶著鎖骨的位置也有水漬。水漬沿著胸線到腰線,大半個襯衫還是洇濕了一大片。他捏著紙巾的一角往衣領裏塞。


    最方便的方式還是應該脫了。但前提是找個沒人的地方。而現在蔣越正在看著他,這太奇怪了。他雖然衣冠不整,但都完完整整地在身上,卻好像是蔣越的眼神要把他看穿了似的。


    「你……要不繼續改文章?我寫的東西,要麻煩你改的地方應該挺多的吧,你先改改?」


    可惜宋明曉並不知道有個詞叫濕-身-誘-惑,說實在話這個詞蔣越在那瞬間或許也沒想到——他隻是單純因為宋明曉這句話而火大:宋明曉再次呈現出了那種謙卑到自貶、自輕到塵埃裏麵的態度,而這是他無論如何、想要用盡渾身解數都想讓他摒棄的。


    這隻濕-漉漉的貓咪顯然沒有意識到什麽是可以依靠的家。


    不能急,蔣越想,他有耐心,可以慢慢來。


    「先不改了。」 蔣越說,「還是迴趟寢室,先換件衣服。」


    宋明曉還沒來得及弄明白蔣越這句話的主語:是誰迴誰的寢室?他自己要迴去換衣服麽?他們的寢室離得那麽近?他要也一起跟過去,也迴自己的寢室一趟?


    ——原來和蔣越在一起總也會有那種緊張的感覺。他的腦容量不夠的時候就像亂撞的小鹿,夏天裏吱哇亂叫的老舊風扇。有時候他會羨慕那種像大功率空調一樣、做事思考都雷厲風行又清爽的人。


    現在自習室裏的大功率空調也終於發揮了它的威力。宋明曉突然感到一瞬間鼻尖上的戰慄,真特媽的像極了愛情裏激情。


    「啊啾——」


    他睡著涼了。


    第28章 洗澡


    結果是兩個人一起迴了蔣越的房間。


    宋明曉堅持自己沒有感冒,但蔣越則堅持他吹風之後又被潑了一身水,現在感冒和馬上感冒,差的隻是時間的距離。


    必須把衣服換了。蔣越的理由很堅決,因為自己的衣服上也濺上了可樂,對於一個有潔癖的人來說,這好比最心愛的畫作上沾上了墨點——總之這趟寢室是必須要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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