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書道:“你就不能自己蹲下?”


    沈冥微怔:“你還沒有這樣和我?說過話,哥哥知?道錯了,可是?送你過來是?全村的決定,我?沒法左右。”


    沈墨書:“嗯,所以我?不是?遷怒。你們?所有人?我?都討厭,包括推我?下去的你。”


    他?不客氣地從?沈冥手上抓過口紅:“你歇著去吧,我?自己來。”


    區區一次死亡。


    與他?經歷的成百上千迴?相?比起來,不足為道。


    沈冥目光複雜,他?站在沈墨書身?後,忽然?道:“那你說,我?該怎麽做?”


    “你當我?願意看著你一次一次掙紮痛苦嗎?可是?你不去做新娘,我?們?怎麽辦?”


    “眼睜睜看著其他?人?送死?”


    沈冥說:“好歹,捱過今天,你依舊能活得好好的。”


    “你好像弄錯了一點,”沈墨書不看他?,抿唇把口紅磨勻,“不是?誰送死的問題,是?這種祭祀之典,從?最開始就該消失。”


    “沒有人?是?必須要成為的犧牲品。”


    沈冥說:“那你去說,去反抗吧,這是?傳統,憑我?們?一己之力,還想?改變他?們?爛朽的觀念?”


    沈墨書捏起化妝檯邊的蓋頭?,對著鏡子左瞧右看。


    “人?啊,”他?說,“總是?遭到報應了、痛了、流血了,才知?道收斂。”


    沈冥這次沉默了更久。


    自沈墨書被選為新娘以來,難得有這麽悠然?,不哭不鬧的時候。好像他?即將麵對的不是?死亡的痛苦,而是?一次結果無足輕重的期中考試。


    他?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你真的是?墨書嗎?”


    挺好笑的。


    沈墨書直接道:“九歲那年,你被選中成為新娘,我?拿走了通知?表,當天在你的杯中,給你加了安眠藥,代?替你成為了犧牲品。”


    執靈者生來對自己的能力有所感知?,有所了解,正如身?體的一部分,能夠肆意掌控。


    沈墨書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會死。


    在把這個能力與母親分享的時候,母親很嚴肅地告訴他?,他?的能力不要與任何?人?講。


    那時候他?還不明白,不死不是?一件好事嗎?


    母親的語氣太堅定,沈墨書懵懵懂懂地點頭?。


    沒兩年,母親就出了意外,撒手人?寰。


    葬禮那天,沈墨書第一次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怖。


    他?害怕親人?的離去。


    於是?他?為了哥哥,主動暴露。


    從?此長久而經年不消的苦難,就全數落到他?一個人?身?上了。


    這件事隻有沈墨書一個人?知?道。


    沈墨書說:“七歲的時候,你在葬禮上,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你還懷疑我?的真假嗎?”


    “就算我?是?假的,頂包新娘,我?能有什麽好處?”


    “人?人?期待祭典,人?人?恐懼成為祭品。不會有人?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沈冥道:“看來你很後悔,當年不應該替我?,應該讓我?死。”


    沈墨書說:“不,我?沒有後悔過。”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然?會那樣做。”


    他?迴?過頭?,笑靨如花:“也依然?厭惡著你們?所有人?。”


    他?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粉塵,沈墨書的個頭?比沈冥要低一些,他?搭住對方?的肩膀,手腕上的銬子自動滑落。


    掉在地上,發出脆響。


    “不陪你們?玩了。”他?說。


    沈冥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墨書手中刺進他?脈中的安眠針。


    是?什麽時候……


    “沈冥,”沈墨書叫他?的名字,“別因為我?去努力了。”


    “你肯反抗,變得強大的時候,可太遲了。已經造成的遺憾和傷害,早就無法挽迴?。”


    “毀了你,也毀了我?。”


    沈墨書把沈冥輕輕放到地上,走向禮堂的後窗,那裏有許多往來的人?,都是?在準備祭典的工作人?員。


    外麵也有全方?位監控,若是?他?就這樣跑掉,定然?引起察覺。


    雖說此處是?幻境,沈墨書也早不復當年,但他?不確定自己會有以寡敵眾的能力。


    一人?來抱他?一隻胳膊都夠嗆。


    禮堂內部也有攝像頭?,無法待太久,手銬上裝了生命監測裝置,在他?解開銬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高位者察覺。


    留給他?的時間太短。


    就在沈墨書冷靜思?考著逃離路線時,他?身?後的門被不輕不重地叩響兩下。


    這麽快就來了?


    沈墨書一個激靈,猛地扭頭?,攥緊了從?化妝檯上順來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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