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兩個眼巴巴給你送東西來,你就興高采烈的收下來,人同人果真就是不同。他們金貴,我下賤。」


    「又是狼肉,又是老虎皮,自然是要值錢些。」


    「我這狐裘,就算不得什麽了。」


    陰陽怪氣,難聽刺耳。


    竺玉也不知道李裴從哪兒看出來她的興高采烈,她看他正在氣頭上,怕說多錯多,惹得他更不高興,索性就乖乖閉上了嘴巴,什麽都不說。


    誰知道即便如此,李裴反而好像更不高興了。


    「你怎麽不說話?你如今竟是敷衍都懶得敷衍我了?!」


    竺玉張了張嘴,就像那笨嘴拙舌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的老實男人。


    她眼前的李裴活脫脫想那無理取鬧的美艷嬌妻,臉色難看,嗓音嚴厲:「他們到底給你下了什麽迷魂湯?才幾日你就這樣向著他們?我們倆這麽多年的感情就比不過他們這段時日同你的曲意逢迎嗎?」


    竺玉:「……」


    她好難。


    感覺就算她長了十張嘴,也沒辦法讓李裴冷靜下來。


    到最後,她隻幹巴巴擠出幾個字:「我沒有。」


    李裴勾唇,笑意冷漠:「我自是信你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信了她的樣子。


    「我與心意相通,必定不是他們挑撥離間就能傷了情分的。」


    竺玉不覺得自己同他心意相通,她又不敢直白的說李裴是自作多情,憂心他會直接上來掐死她。


    她隻得訕訕的點了點頭:「自然。」


    反正她同每個人都是這般說。


    先哄住了再說。


    事後裝作忘記了就是。


    她最會裝傻了。


    李裴也不想嚇到她,知道她膽子小,經不起嚇。


    他對她是又愛又恨,她老實本分的時候尤其討人喜歡,黑漆漆的圓眼睛,水潤潤的好像會說話似的,簡直叫他心都化了。


    可是她謊話連篇的欺瞞他的時候,含含糊糊不肯答應他半點好處的時候,總是同其他人拉扯不清,到處留情!四處勾搭!的時候,也叫李裴恨不得拿鎖鏈把她鎖在家裏頭,這輩子都不想讓她在外頭露麵。


    若不是她是太子。


    她將他逼急了,他還真就什麽都做的出來。


    李裴可不是什麽好哄的小狗,殺人見血的勾當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同父親一起去抄過家,練得冷心冷肺。


    便是頭髮花白的老人跪在他跟前求饒。


    也能麵不改色叫人堵住嘴巴給拖下去。


    隻有沈竺玉,以為他們都是好騙的傻子。


    「記住你說的話。」


    「我又不是專職的騙子。」


    「你前科累累,我自要謹慎些。」


    竺玉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身邊都是這些不太好糊弄的人,偏偏家裏也都不差,有權有勢,幾家猶如蒼天大樹抱了團,撼動不得。


    想著李裴同另外幾人總是不太合得來。


    她鋌而走險,接著說:「我同他們那是萬不得已下的周旋,唯有你,才和我有著竹馬之情。你與他們是不一樣,我捨棄了誰,也不會捨棄你。」


    不管是不是真的。


    李裴聽著的確舒坦很多。


    竺玉總算把人給哄住了。


    夜裏,他們營帳外起了篝火,在火架上灸肉。


    新鮮的羊肉,烤起來很香。


    長元帝心情大好,給眾人賜了酒。


    竺玉身為太子,這種場合又是躲不過的,沒過一會兒她就被敬酒弄得不知東南西北。


    暈乎乎的腦袋怎麽甩,眼前都天旋地轉的。


    她隻能坐在原位上,繃緊了背,一動不動,免得做出失態的舉動。


    熟悉她的人,一看就知道她這樣是已經醉了。


    最後,還是陸綏替她擋了酒,替她喝了幾杯,他那張好像死了人的冷臉,冷冷出現,想要向上獻媚的人也就歇了心思。


    李裴被他的表妹給纏上了。


    王家小表妹是個膽子大的,故意裝醉往表哥的懷裏倒,她在琅琊時,在父母跟前就受寵的很。


    心性天真,做事沒什麽顧忌。


    也不怕表哥生氣,即便生氣了,她也能把人給哄好。


    李裴抓住她的手腕,把人狠狠往外一推,不給臉麵:「表妹自重。」


    王家小表妹眼中噙著淚,泫然欲泣的樣子怎麽不能說是楚楚動人,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


    可眼前的男人不為所動,好像還有幾分厭惡。


    王家小表妹見狀,下一刻就收攏起了眼淚,擦了擦臉,恢復了那張嬌艷生嫩的顏色。


    表哥不吃淚美人這套,那她再換個路數就是了。


    而且今夜,京城名門世家的青年才俊這麽多,她隻要勾上一個,就夠了。


    李裴被表妹纏著脫不開身。


    那邊竺玉已經困了,搭在案桌上的胳膊撐著腦袋,眼皮不斷往下耷拉,困得幾乎睜不開眼。


    不知過去多久,她身邊好像來了人。


    她費勁抬起眼皮,男人摸了摸她的腦袋:「放心睡吧。」


    聽著這道清潤聲音,她便真的就安心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隻是中間醒了一次,發現自己正窩在他的懷裏。


    她似乎習慣了如此,沒有大驚小怪。


    先前那些日子就是這樣,陸綏教她練字,起先還要他手把手的帶她練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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