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某種程度上的“贏”了,也好像沒有贏得那麽痛快。


    劉倘站在一旁,半開玩笑道:“你們當著我的麵說這個,是不是稍微有一點不禮貌。”


    墨千涸才恍然驚醒,劉倘不是他爭奪來的獎品,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自主選擇權的人。


    劉倘看著季閣主道:“多謝季閣主從一開始見麵就表現出的善意,哪怕你願意花光積分當我的‘監護人’,我也不會答應。


    “沒有冒犯的意思,哪怕是墨千涸,我也不會答應。


    “我願意與墨千涸簽訂‘伴生契約’,除了我信任他以外,還因為我認為自己有能力與他互相幫助,在一定的範圍內,我能補償他付出的代價。


    “一旦超出這個範圍,我不會麻煩任何人。我不進入休息區,自己在副本之間穿梭也完全沒問題。”


    季閣主點頭:“恩公說的在理,是我冒犯了。”


    他們都忘了,劉倘不是什麽需要他們保護的弱者,而是一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強大的boss。


    與其說“伴生綁定”是對他的監護,不如說是他自願為自己綁上的鐐銬。


    鐐銬另一頭綁著誰,由他來選;又或者,他要不要這鐐銬,也由自己決定。


    墨千涸的內心有一點被刺痛的感覺。


    雖然劉倘說信任他,但也與他劃分了界線。


    對方想償還欠他的東西。


    可他不想讓劉倘還清。


    墨千涸就想對方欠著他,這樣在真正抉擇的時候,這小鹹魚才不會像生前那樣,放棄他,選擇其他人。


    他有些苦澀地說:“你果然一點沒變。”


    劉倘見這人狀態不對,詢問:“怎麽了,墨老闆?”


    反正還要給蔣瑉旭分享一個秘密,墨千涸索性也不隱瞞,開口道:“對你來說,我一直就是這樣可有可無。”


    【這什麽發展?!怎麽說的我好像是個渣男?!】


    劉倘一個後撤步,被這句控訴打得猝不及防。


    蔣瑉旭拿了一片桌上的餐後西瓜,一臉期待地吃了起來。


    劉倘生前的確是一名超度師,可他的超度方式,是通過“離魂”來實現。


    他的靈魂會從軀殼中脫離,來到人間與地府之間的混沌地帶,見到滯留在混沌地帶的鬼魂,幫助他們進入地府。


    然而“離魂”的次數越多,他的魂魄就越來越難迴到人間的軀體中。


    劉倘的同門師父們都勸他不要再這樣超度亡魂。


    但劉倘見世間有太多需要幫助的魂魄而不忍。


    “我不出手,就沒有人能幫他們了。”劉倘道。


    他的同門師父們都知道這是實話。


    這些人也多少能超度,但有些靈魂,常規的超度方法根本無效。


    隻有劉倘的方式能做到。


    有一次,劉倘離魂將近半個月才甦醒。


    被嚇到的墨千涸因為這件事與劉倘大吵了一架。


    墨千涸威脅劉倘,如果他還要繼續這樣下去,自己便與他絕交。


    劉倘隻是微微一笑,道:“你沒了我,還可以去交其他的朋友,還可以活得很好。但那些鬼魂沒了我,就會永生永世地困在混沌地帶,不斷重複體驗死前的痛苦。


    “這件事隻有我能做到。所以我有責任去做。”


    墨千涸憤怒道:“這世上每天有那麽多人死去,在混沌區域困住的鬼魂有那麽多,你一個人根本救不過來。


    “你也不過是救了千萬分之一的靈魂。少了你,也不過是千萬分之一的靈魂沒有被救。”


    劉倘看著墨千涸道:“我盡力做好能做的,就夠了。”


    於是他們從此不再聯繫。


    半年後,墨千涸得到通知,劉倘昏迷了兩個月沒有醒來。


    他趕去見對方,隻見到在病房裏如同植物人一般的劉倘。


    之後是兩個月,半年,一年,劉倘始終沒有醒來。


    不論是玄學界的超度師,還是醫學界的醫生,都告訴墨千涸,劉倘或許再也不會醒來。


    直到墨千涸去世,都再沒見到劉倘睜開眼。


    他後知後覺地,感到很後悔。


    如果知道他們相處的時間所剩無幾,他又何必跟對方置氣。


    這份雜糅著太多情感的悔恨,成了墨千涸的心病。


    於是當他進入“地獄18層”,得知所有人的“靈魂數據”都會進入這裏後,便開始了沒有休止地搜尋。


    他不知道劉倘的靈魂是困在了混沌區域,還是進入了地府。


    但哪怕有一絲的希望,他都要嚐試找到對方。


    “於是就到了現在,”墨千涸盯著劉倘,“我對你,一直以來,好像都沒有那些素未蒙麵的死者重要。”


    “哢嚓哢呲……”墨千涸耳邊響起聲音,他側頭看去,發現是蔣瑉旭和季澤瀚正在愉快的吃西瓜果盤。


    墨千涸:“……”


    他沒有等劉倘說話,開口對蔣瑉旭道:“秘密分享完了,我們扯平了吧?”


    蔣瑉旭吃瓜吃得很滿足,愉快點頭,吐出西瓜子:“扯平了。歡迎你有空常來破山公會做客,我下次請你吃飯。”


    墨千涸無語片刻,又對季澤瀚道:“那三天後下本。我們先迴特殊房間關閉這隱身功能,其他的迴頭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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