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也看到了他,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別開了眼睛。


    白芨輕輕哼了一聲,也扭過頭不去看她。心裏很是不服氣,不過是長得好看了些,傲氣什麽!他低頭看自己,棗紅色的衣服破破爛爛,沾滿了灰塵,不覺得有些丟臉,也就低了頭不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見白芨低了頭,又悄悄偷看他。


    男子帶著女兒,問清了徐縱的所在,便往徐縱處去了。這院子轉眼之間就又剩了白芨一個,他也就又把焦點放迴到了罰跪上。他的腿已經麻了,地上的青石板又硬的很。膝蓋如同被針紮了試的,白芨偷偷揉著膝蓋,瞬間有點委屈,自己不過是偷跑出去玩了會兒,大哥為什麽偏偏不依不饒的,難不成真是不喜歡自己嗎。


    小少年的憂愁沒有持續多久,便被書房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了。緊接著,是男子哀求的聲音:


    “院長,淨塵沒求過你什麽,隻這一次。”


    “不行!!”是師父暴怒的聲音,從書房傳來。


    徐縱一遍吼著不行,一遍推搡著男子,將他從書房內攆了出來。男子已抱起了女兒,被徐縱推的踉踉蹌蹌,女孩也伏在父親的肩膀上,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徐縱喝到:“我說了!今生不與你們顧家有半分關係!你如今竟說什麽要將女兒托付於我?!顧淨塵,你存的是什麽心思?!”


    男子見女兒哭了,徐縱又如此誤解自己,心裏更急,忽然轉身跪下,祈求道:“阿舅。”


    徐縱的手頓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猶豫與難過。男子見狀,分明是察覺到了徐縱這一絲心軟,連忙揪住徐縱的衣角,複又顫抖著聲音,悲切的喚了一聲:“阿舅。”


    徐縱歎道:“淨塵,你慣會做這些戳我心窩子的事。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不許喊我舅舅嗎。”他說這話時,不免也想到了過世的妹妹,心裏酸痛難忍,一時間眼圈也有些紅。


    “淨塵,你母親嫁入顧家那一刻,她便不再是我妹妹了。”


    “淨塵知道。”男子低頭道:“母親臨終前告訴我,今生是她欠了舅父,叫我絕不得麻煩舅父,可是,可是阿舅!”男子含淚抬頭,嘴唇顫抖了:“可是父親要送阿元進帝都為質,以保顧氏百年平安!”


    “什麽?”徐縱震驚道:“顧平他瘋了!”


    男子道:“父親的決定,淨塵本不該有異議。隻是拙荊已故去三年,隻留了阿元一個女兒。進帝都為質子本就兇險,阿元,阿元她一個女孩,又心智不全,這一去,怕是再沒有迴頭的機會了!!”


    徐縱沉默了,見那小女孩跪在外甥身邊,哭的抽抽嗒嗒,幾乎要背過氣去,心下生了幾分心疼,伸手抱在懷裏,替她擦了擦眼淚,慈祥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阿元,不,不對,顧,顧,半夏”小女孩捂了哭腫的眼睛,哽咽著,不肯將手放下來。


    徐縱拉了下她的手,又問她:“你該叫我什麽呀。”


    女孩明顯是來之間就被訓練過很多次的樣子,條件發射般的答道:“舅公。”


    徐縱越看這小女孩,心裏越喜歡,細看眉眼,又總能看到自己故去妹妹的樣子,心下更是添了幾份憐惜,道:“舅公也對,不過,以後記得叫我老師,知道嗎,阿元?”


    他說這話,便是同意收阿元做徒弟了。


    徐縱說完,也不低頭去看男子悲喜交加的眼神,轉身道:“淨塵,這孩子我留下了。聖上那邊,我自會去說,若是聖上恩準,這孩子便留在書院,留與我做個學生,若是聖上不恩準,我也沒有辦法。”


    男子聽罷,叩頭謝過。


    “不過,”徐縱又說道:“不論以後發生什麽,你們顧家,不得有一個人來探望這個孩子,我說的是任何一個人,包括你,淨塵,你可明白?”


    男子垂著頭,沉默了好半晌,才說道:“知道了。”


    徐縱不再理會男子。抱著阿元,往書房走去。他剛走幾步,恰好看到了跪在一旁的白芨。


    小少年見師父終於看到自己了,幾乎要淚眼朦朧,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心中懇切:師父師父師父你快看我呀,我哥又欺負我我好累你快讓我起來啊嗚嗚


    徐縱看懂了小徒弟的眼色,懷裏本來就抱了個淚娃娃,眼淚鼻涕蹭了自己一胡子,身後還跪了一大一小,不由喝道:“你們一個個都跪著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書院辦白事了!我這是死了嗎?!要下葬了嗎?!”徐縱這話大半是吼給外甥聽的,結果越想心裏火越大,吸了口氣朝屋裏吼去:“白蘇!!!!”


    “是。”聽到聲音的白蘇放下筆,從裏屋走了出來,知道師父心裏不爽利要拿他撒氣,也不驚慌,隻垂手聽吩咐。


    徐大院長吼道:“白芨又怎麽了,才多大!你讓他跪了這麽久!”徐縱吼完,覺得自己有些挑剔大徒弟,然而迴頭看看小徒弟可憐巴巴吧樣子,在心裏安慰自己,嗯,疼小徒弟多一些也應該。


    白蘇道:“不過是又做些淘氣事,疏於課業罷了。”說罷,轉頭意示白芨起身。


    小阿元隻把頭埋進徐縱的懷裏,不再看他。


    顧靜塵叩首道:“舅父大恩大德。靜塵無以為報。“


    “用你報?“徐縱沒好氣哼了一聲:“你這樣做,你家那條老狗會放過你?“


    “靜塵為人子,自然聽從父親的教誨。“他又想叩頭,卻沒想到上身被徐縱用內力托著,不許他拜。


    “趁著天沒黑,滾吧。“徐縱吹胡子道:“迴去照顧好你自己,你爹問了,就說孩子是我派人劫走的。“


    “可是“男子猶豫。


    “讓你說你就這麽說。“徐縱打斷他道:“留著你自己的小命,以後迴來接阿元,我可不想替你養一輩子的孩子,知道了嗎?“


    後邊的事,白芨大半記不清了。大概是因為他年歲太小,又沒太在意。他依舊每日調皮搗蛋,不同的是,閑來無事,也去爬牆瞅瞅西園新來的小姑娘,盼著她出來,自己好與她打聲招唿。可是小姑娘極少踏出房門,連吃飯也是由貼身的侍女送進屋去。白芨覺著自己還有很多要緊事要做,摸魚爬樹樣樣都比這件事重要,也就漸漸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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