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神們發力拉迴,烏篷船猛地從水麵脫離,像是釣魚般被甩到岸上。


    船上軍士齊齊俯首,連聲求饒。


    唐肅玉見人質盡數被救迴,催動法力將庚金殺炁勾勒成密集羅網施展開來。


    三昧真火舌尖凝聚,化成赤色丹丸。


    壽數不斷減少、修複。


    熱量不斷壓縮,赤紅丹丸顏色變淡,漸漸轉為橙黃色。


    丹丸飛旋而出,眨眼間沒入霧氣。


    一輪紅日照人間。


    水麵上的濃霧被強行散開一道口子,對岸清晰可見。


    “逮到啦!”


    野仲手中鐵鏈劇烈晃動,左右搖擺。


    水中掙紮力度極為劇烈,憑祂的力氣竟不能拉迴分毫。


    “遊光,兄弟們,別光看著,過來幫我一把。咱們收了社神那麽多香火好處,豈能不盡力!”


    巨人們唿喝著一起拉住鐵鏈。


    他們喊著號子,一點一點往迴拉扯。


    此地異常,早已驚到兩岸斥候,奔赴軍營報信。


    呂梁得知消息烈縱馬趕來,正好趕上真火所化紅日驅散霧氣。


    他身下駿馬被灼熱氣浪驚到,撅起蹄子嘶鳴。


    不得已以怨氣震懾馬兒,翻身下馬趕到唐肅玉附近。


    野仲瞧見他,熱情招唿道:“呂家的後人,快來一起幫忙!咱真的好奇,力大無窮的法寶是什麽。”


    呂梁拉住鐵鏈,暴喝一聲。


    血液灼熱,蒸騰出白汽,手背青筋鼓起,盔甲間怨氣尖叫著附著在體表。


    瞳孔裂開,雙瞳生出,再添幾分巨力。


    一截玉質塔尖露出水麵,被鐵鏈牢牢纏住。


    唐肅玉甩出殺炁,與塔尖相撞。


    水麵被分開,露出長三尺,共十八層的白玉寶塔來。


    寶塔樣式頗為奇特。


    塔尖鑲嵌著綠色寶石,每層飛簷翹角上趴伏著怪異的獸形。


    夜遊神們和呂梁一鼓作氣,將寶塔拉到岸邊。


    唐肅玉有些奇怪,按理來說應該是琵琶才對,怎麽拖上來的是個玉塔。


    玉質寶塔重若千斤,夜遊神們合力才將它扶正。


    遊光奇道:“這異獸瞧著眼熟,野仲哥哥,你怎麽看?”


    “不記得了,不過確實有種熟悉感,迴去問問瘟疫使者他們。”


    夜遊神們七嘴八舌討論著。


    對岸忽然傳來聲音。


    “可是社神當麵!元氏吳通憂見過社神!”


    十年不見,吳通憂蓄著胡須,看上去更顯沉穩。


    他騎著一頭青獅,踏水前行,如履平地。


    “社神,天寒地凍,不利兵伐。隻是前段時間有人出手誘殺我軍大將,而元氏有意停戰至來年晚春,不得已才用濃霧籠罩此處。不想惡了許久未見的社神,倒是吳某欠缺考慮。”


    他拱手示意,麵帶微笑:“還請社神看在吳某昔日麵上,莫要計較,有失身份。”


    身下青獅咆哮,似乎在應和主人。


    唐肅玉嗤笑出聲:“大將,莫不是那猴身豹尾的妖怪?我不過閉關十載,怎麽不知道元氏已成妖怪鬼魅的大本營。”


    “誒,我與社神雖然立場不同,但仍然知道修士當以修心為重,怎能隨意汙蔑元氏?”


    吳通憂撫須,神色鄭重:“雷公將軍可是前朝雷州雨師,天地認可的神隻。”


    “朝代更替,神隻隕落。凡人忘恩負義,改信他人。雷公將軍數年來保佑滁州、巴陵百姓風調雨順,恩德雖不比社神,卻也不容褻瀆。”


    真是巧舌如簧、顛倒黑白的高手。


    若非唐肅玉知曉真相,此事傳出後,必然會降低他在人間的名聲,甚至引起滁州和巴陵百姓的反抗。


    三糧再好,沒有雷霆雨水,田地莊稼根本無法存活,就像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吳通憂自認站在高處,言語打擊敵人氣勢,身後隨軍記錄官記下對答。


    “是嗎?”


    唐肅玉腦後五彩圓光綻放無窮光輝,映襯著他仿若仙神臨凡。


    手中封神圖錄無風翻頁。


    “金鳳,五德何在?”


    金鳳展翼,神通紋路仁、義、禮、智、信清晰顯現,它張開鳥喙:“人有五德,萬靈相隨;人失五德,天地厭棄!”


    “雷怪惡鬼,聽我號令,速速現身!”


    話音剛落,猿猴頭,朱砂唇,長有雙角,青皮獠牙,背生肉翅的雷怪被荊棘鐵鏈束縛著出現在唐肅玉腳下。


    鐵鏈末端被幾隻夜叉鬼拉著,鏈上尖刺刺進雷怪肉身,深入骨髓。


    他淒厲慘叫,卻沒有分毫掙紮,而是不斷求饒。


    “我錯了,我真的知錯!雨師老爺、鬼神老爺、大帝老爺、泰山娘娘饒命!雷怪再也不敢了,求求各位老爺給我機會贖罪!”


    唐肅玉橫舉竹刀,刀身溢出雷電。


    “雷怪,你且聽來,以下罪責可是我冤枉了你!”


    一、收取百姓香火、放任幹旱災禍,無視天地賦予的責任;


    二、任性隨意,以神通雷法襲殺凡人為樂;


    三、聽憑喜惡,追殺雨師陳鸞鳳;


    四、天地降你位格為鬼怪,你卻欺人稱雨師,妄圖重登神位。


    “以上種種,可有不服、辯駁之處?”


    夜叉鬼們將鐵鏈鬆開幾分,雷怪長舒口氣,連連磕頭,嗓音尖利:“小的認罪,小的服氣,社神所說千真萬確,小的無話可說。”


    “金鳳,雷怪可有隱瞞、說謊?”


    唐肅玉望向吳通憂,聚聲如雷:“萬萬不能冤枉了別人。”


    金鳳啼鳴不止:“可信、為真,錯不得。”


    “吳通憂,你還有何話說?莫非你供奉地藏菩薩,已不將地府陰天子放在眼裏?”


    吳通憂笑容斂去,表麵不變,隻是無意中揪下的幾縷胡須,可見得他內心並不平靜。


    身下青獅怒吼連連,他立刻出聲製止:“孽畜,還不閉嘴。”


    而後拱手道:“社神恕罪,吳某不知雷公將軍、哦,惡鬼雷怪如此偽善,滿口謊言。多謝社神點破,免得元氏越陷越深。”


    唐肅玉不想聽他說話,況且他身下青獅自以為別人聽不懂獸語,在那不斷詛咒唾罵,說著汙言穢語。


    聽得厭煩,心念一動,喚出一物來。


    血參晃動著頭頂葉片,在他懷裏撒嬌。


    唐肅玉傳音給它:“血參,你看見那隻獅子沒,給我狠狠地罵他,最好罵的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別用人類官話。”


    小家夥點點頭,看向威風凜凜的青毛獅子。


    “閹貨閉嘴!”


    青獅一愣,隨即咆哮道:“誰?是誰?”


    “被騸卵*的絕後禿毛狗。”


    血參施展神通,加上自身天賦,越是氣人、戳心的話說的越連貫。


    青獅暴躁不堪,吳通憂屢屢壓製不見成效。


    不多時,吳通憂再也控製不住重心,摔下獅身,跌入水中掙紮。


    他可不是五炁修士,不會飛行。


    青獅仰天長嘯,而後渾身發抖,氣絕身亡。


    竟是活生生被血參言語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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