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山莊。


    水月山莊是一個靜謐的世外桃源,隱藏在群山環抱之中,遠離塵世的喧囂。夭夭,這個五歲的小女孩,雖然被眾人寵愛,卻依舊感到一絲難以言說的孤獨。


    夭夭的孤獨,並非因為缺乏陪伴,而是因為她的內心世界太過深邃,她的天賦異稟讓她與常人之間有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唐綰每日都會用兩個時辰教夭夭識文斷字,她的耐心和溫柔讓夭夭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但這份溫暖,卻難以觸及夭夭內心深處的寂寞。


    夭夭最喜歡的,卻是大牛。大牛不同於其他人,他不懂詩文,不會琴棋書畫,老實巴交,但他有一顆自由奔放的心,就像一雙能帶夭夭飛翔的翅膀。大牛不會拘泥於山莊的高牆之內,在得到大娘的首肯之後,他會帶著夭夭去到山莊之外的自然之中玩耍一番。


    在那裏,夭夭可以放聲大笑,可以追逐蝴蝶,可以與溪水嬉戲,可以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藍天白雲。大牛不懂夭夭的孤獨,但他知道如何讓夭夭快樂,他用自己的方式,讓夭夭感受到了自由自在和無拘無束。這一切,正是洪浩想要給她的。


    每當夭夭與大牛一同外出,山莊中的其他人都會投來一絲擔憂的目光。大娘他們雖然很清楚,夭夭不應該被束縛在水月山莊這四麵高牆之內的小小天地,應該去探索外麵更廣闊的世界。可是夭夭的異常,讓大家更關心的是夭夭的安全。


    夭夭的孤獨,是一顆星辰在夜空中的孤獨,雖然璀璨奪目,卻也渴望著能夠與其他星辰一同閃爍。而大牛,就是那夜空中的另一顆星辰,雖然不夠明亮,卻能與夭夭相互照亮彼此的世界。


    自從暮雲帶迴來一大堆七彩靈石,不二門一下由修仙界的叫花子變作暴發戶,那多得用也用不完,滋滋外冒的靈氣,讓大娘抓緊督促大牛和黃柳抓緊修煉,把之前因為貧窮而落下的進度追上來。


    頂級靈石就是頂級靈石,最近大牛和黃柳都隱隱有了升境元嬰的跡象,體內金丹每日都在變化,猶如孕婦肚子裏的胚胎,一天比一天更具人形。


    “大牛,你個賣屁眼的殺才,是不是又在惦記豬歡喜了?”大娘的喝罵,一如往常粗鄙不堪,大家習以為常,不以為意,不二門如果沒有大娘的粗話,大家才會不自在。


    大牛更是一言不發,連想放的屁都被大娘這句喝罵嚇得縮了迴去。


    小雞仔綠豆眼睛亂轉,“唧唧,唧唧唧唧。”它的髒話,都是從大娘那裏學來的,但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汲取了大娘汙穢語言中的豐富養分之後,更上一層樓。


    不過現在小雞仔已經很少能在大娘那裏學到新的詞匯了。踩在髒話界巨人的肩膀之上,一覽眾山小。


    此刻小雞仔是真的踩在大娘肩膀之上,和大娘一起看著在那閉目打坐的大牛和黃柳。


    大娘小拇指轉轉鼻孔,“好徒兒媳婦,它剛才說啥?”


    唐綰早就麻木,並不覺難堪,“它說賣屁眼要多備些菜油。”


    蘇巧波瀾不驚。隻是想著自己當時被算命先生王麻子糟糠一句話秒殺,悵然若失……換作現在,必然攻守易勢。


    夭夭坐在庭院的石階上,望著大家練功的身影,她的眼睛裏閃爍著好奇的光芒,但漸漸地,那光芒被無聊所取代。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對於修煉的枯燥和寂寞,她感到了厭倦。


    之前上午勞作,下午練功,大牛還會帶自己到山莊之外的地方玩耍。可現在似乎每天都在不停練功,對於她這樣的小女孩來講,實在是搞不明白。


    蘇巧看出了夭夭的寂寞,細心這一塊,她一直都保持的很好。


    “大娘,夭夭許久沒有出去玩耍了,天天在山莊內,她肯定無聊,我帶她出去透透氣吧。”


    大娘有些遲疑,“大妹子,那日情形你我都見過,我也知夭夭可憐,原是也希望她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出去有個突然變故,我怕你應付不來。”


    “大娘,那兩次情形,畢竟都是有跡可循,一次是洪浩的鮮血,一次是靈果的靈氣……我猜想如無外界刺激,她總不會無端爆發。再說,我就帶她在山莊附近隨便走走,也不走遠,想來不會有事。”


    大娘思忖一番,看著夭夭那天真無邪的明亮眼眸,心中一軟,便道:“那你可要照看緊些。”


    蘇巧點頭答應,喚過夭夭,夭夭自然欣喜開心。


    以前路上,蘇巧照顧她極多,原也是十分親近的。隻是姑姑帶她出去玩耍,不像大牛一般任她放開手腳瘋玩,總是怕這個傷了手腳,那個弄髒衣裳,原是有些拘束……但現在隻要能出門玩耍,便已經是極好了。


    蘇巧牽著夭夭的小手,輕輕推開了水月山莊沉重的木門。陽光灑在她們身上,夭夭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蘇巧的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她知道,對於夭夭來說,外麵的世界充滿了新奇和樂趣。


    她們沿著蜿蜒的小路走去,夭夭好奇地東張西望,不時地蹲下身子,觀察那些在草叢中穿梭的小蟲,或是追逐那些飛舞的蜻蜓。蘇巧微笑著跟在她的身後,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夭夭。


    不知不覺間,夭夭的貪玩讓她越走越遠,她們已經離開了山莊的視線範圍。蘇巧心中有些擔憂,但看到夭夭如此開心,她又不忍心打斷這份純真的快樂。


    忽然,夭夭被一片花海吸引住了。那是一片五彩斑斕的野花,隨風搖曳,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夭夭忍不住走進花海,伸出小手撫摸那些柔軟的花瓣,她的臉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蘇巧靜靜地站在一旁,心中感到一絲溫馨。她想,也許這就是夭夭需要的,一個能夠自由奔跑、自由探索的空間。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花海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夭夭好奇地抬起頭,隻見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從花叢中飛起,翅膀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夭夭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摸那隻蝴蝶。蘇巧見狀,心中一緊,正想要阻止,卻發現那隻蝴蝶竟然飛到了夭夭的掌心,輕輕扇動著翅膀,似乎並不害怕。


    夭夭的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她輕聲對蘇巧說:“巧姑姑,你看,蝴蝶不怕我呢。”


    蘇巧總覺得這蝴蝶豔麗得有些詭異,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


    自從得到了大司命的指令,天妖族的天火長老帶著一群天妖衛即刻出發,按照靈鏡指示的中土西南方向,已經在巴蜀兩國間進行了仔細的搜索。


    他們目的是尋找聖女,並不是來挑釁中土修士,所以一路極其低調,也並未引起各處修仙宗門的注意。


    隻是不知為何,原以為憑借妖人的獨特氣息,能輕易找到聖女,卻不料竟是一點線索也無。


    無奈之下,天火長老放出了無數尋蹤蝶,散落於這廣袤的巴山蜀水之間,這是天妖族的一種秘術,專一用於跟蹤和識別。


    其實他們已經路過了水月山莊,至於為什麽沒有感知到夭夭的氣息,可能小雞仔最有發言權。


    夭夭此刻手掌中的那隻蝴蝶,正是一隻尋蹤蝶。


    在夭夭好奇而輕柔的觸摸下,尋蹤蝶的翅膀輕輕顫動,它的每一次振翅似乎都在空氣中激起了一圈圈看不見的漣漪。突然間,這些漣漪迅速擴散,穿越了空間的阻隔,直接傳達到了正在附近搜尋的天火宗師和天妖衛的感知之中。


    天火宗師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他立即停下了腳步,身後的天妖衛也隨即靜止。他們感受到了尋蹤蝶發出的特定頻率,這是與聖女夭夭的妖靈之力相唿應的信號。


    “找到了!”天火宗師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火紅色的光影,向著信號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天妖衛們緊隨其後,如同一道道幽靈般在山林間穿梭。


    夭夭對即將到來的變故一無所知。她正沉浸在與尋蹤蝶的互動中,那蝴蝶的翅膀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夭夭的眼中充滿了好奇和喜悅。


    蘇巧則在一旁靜靜地守護著,她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但內心卻感到了一絲莫名的不安。她並不知道,這種不安的源頭正是來自天火宗師和天妖衛的迅速接近。


    突然,一股強大的氣息從天而降,夭夭和蘇巧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身披火紅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他的出現,如同天降神兵,氣勢磅礴,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燃燒起來了。


    夭夭感到了害怕,她從未見過如此裝束的陌生人,那火紅色的長袍和熾熱的氣息讓她感到不安。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躲到了蘇巧的身後,小手緊緊地抓住蘇巧的衣角。


    隻是,夭夭害怕和不安的情緒之中,又帶著一種難以言狀的熟悉——這是她離開和爹娘生活的那片山穀之後,第一次看見有人跟她一樣,頭上長著兩個黑黑亮亮的小角。


    蘇巧心中一驚,但很快鎮靜下來,上一次和大娘從靈劍山帶夭夭迴水月山莊的途中,已經見識過天妖族的模樣。


    隻不過上一次那三名天妖衛,和眼前這火紅長袍的的氣息比起來,天壤之別。


    蘇巧作為離火宗的長老,也是修煉火係功法的,所以她更清楚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對火係功法的掌握和修煉,遠遠在她之上。


    可是她心中雖然驚駭,但卻並未害怕,跟著侄兒一路走過來,大場麵也見得多了。從最底下的街頭潑皮互毆,到最上層的神仙打架,其實都是一樣,概莫能外——無非先講道理,舌頭講不明白的道理,再用拳頭。


    所以她先是安慰夭夭:“夭夭不怕,有姑姑在,姑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天火宗師的目光落在了夭夭身上,他功法極高,能隱隱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妖靈之力,這是天妖族聖女獨有的氣息。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激動也有凝重。


    “聖女,我是天妖族的天火宗師。”天火宗師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盡量放軟了語氣,不想嚇到這個年幼的小女孩,“你是我們族中的希望,必須跟我們迴去。”


    夭夭緊緊地抓著蘇巧,不敢說話,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害怕。


    “你們認錯人了,這是我家侄女,不是什麽你們的聖女。”蘇巧平靜的迴道。


    天火宗師看著蘇巧,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在他看來,這個女子雖然修為不高,但她的勇氣和決心卻讓人敬佩。


    “我是天妖族的天火宗師,我們尋找聖女已久。”天火宗師解釋道,“她是我們族中的未來,必須接受傳承。”既然聖女對這女子如此親近,他也盡量客氣。


    蘇巧緊緊地抱著夭夭,她能感受到夭夭的心跳在加速,她的小身體在不停地顫抖。


    蘇巧堅定道:“我不管你們是誰,現在都已經嚇到我家侄女了。我希望你們趕緊離開,如果你們想要帶走她,除非我死了。”


    天火宗師笑了笑:“我很欣賞你保護聖女的決心和勇氣,但你實在沒有必要對我們如此敵視,你看,”天火宗師一指自己頭上小角,“想必你一眼便能看出,聖女是我們的族人。”


    這一點蘇巧當然清楚,但是夭夭目前的狀態,是她侄兒差不多死過一迴才換來的,她怎麽可能因為眼前這個中年人功法修為高深便拱手奉上。


    她跟隨侄兒一路遊曆,最大的收獲倒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明白了許多道理,許多她之前不明白的道理。比如,比如有一些承諾,有一些情感,有一些堅持,遠比可貴的生命更可貴。


    所以蘇巧平靜但不容置疑的說道:“這是我的侄女,她叫夭夭,她的一切都要她自己做主,你可以告訴她,她是你們聖女,等她長大懂事後,自行決定要不要做……但此刻若要強行帶走,萬萬不行。”


    天火長老臉色逐漸低沉:“夫人,因為你對聖女的照顧和保護,我很尊敬你。但是我們天妖族,沒有那麽多時間,你若不肯交出聖女,那我隻有得罪了。”


    話音一落,火紅長袍無風自動,空氣已經由先前的熾熱變為燒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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