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畫:「那奴婢給您買去,您要哪一個?」


    雲薇稍頓,「不用,我自己下去挑吧。」


    莫名,她想自己去看看。


    下了馬車,段忍得去靠邊停車。


    如畫攙扶著郡主,走到攤販前,瞟一眼,「雕的還挺精緻的。」


    小販見來了客人,這才招唿,「隨便看看,都很便宜的,有喜歡的可以帶一兩個。」


    聲音有些滄桑,像是上了年紀。


    可是細觀麵貌,下巴留著髯須,鬢邊生了幾縷白,眼睛像是大病一場的枯幹,沒有靈氣。


    雲薇判斷,最多也就三十五六。


    現代的三十五六還是壯年呢,怎麽古代就這麽摧殘人?


    雲薇不知怎的,總覺得這人好可憐。


    她拿起一個憨態可掬小老虎問:「這個多少錢?」


    小販放下刻刀,聲音雖然滄桑,但卻很溫柔,「二十文。」


    雲薇又拿起那個小木.馬,「這個呢?」


    「也是二十文。」


    雲薇不懂木雕,但是大哥以前就是學骨雕的,雕的很好,能賣很多錢。


    這人的木雕比不得大哥的,但是也算精緻,這種手藝活二十文便宜了。


    雲薇心想這人家境估計不好,應該是急需錢吧,才賣的這麽便宜。


    她放下木.馬,忽然又看到一個木簪。


    在都是小孩子玩意中,這個木簪顯得尤為突出,突出的讓雲薇的思緒,一瞬間拉遠。


    在去臨安的路上,兩人落難,單獨上路的時候,阿淩給她雕刻過一支桃花簪。


    雖然與這個款式不一樣,也不是桃花,但是卻觸動了她的迴憶。


    她拿起木簪,眉眼溫柔。


    小販一抬眸,就看到她陷入迴憶的樣子。


    少頃,才說:「若是買兩個,可以每個再給夫人便宜兩文。」


    「不用。」


    思緒被拉迴,雲薇才知道自己一直看沒買,可能讓對方誤會了。


    她在攤上掃了眼,這個男人賣的木雕也不多,攏共不過七八個,索性大手一揮,「都包起來吧,我全買了。」


    小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您確定嗎?」


    「嗯,確定,你手藝蠻好的,雕刻的又都是小孩子喜歡的樣式,我孩子快出生了,以後用來哄孩子,多買幾個沒什麽。」


    她放下木簪,又拿起一個小鼓槌,鼓槌雕刻的秀氣,兩側還有花紋,打磨的極其潤滑,手感不錯。


    小販視線微垂,落到她肚子上。


    是快出生了……


    他這才起身,幫她打包,「多謝夫人。」


    一站起來雲薇才發覺,哦,這個小販很高,和阿淩一樣高。


    可惜太瘦了,枵薄的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脊背也有些彎曲,沒有阿淩的英姿偉岸。


    雲薇放下小鼓槌的時候,還是好奇的問了句,「這鼓槌上麵雕刻的是什麽花?」


    「桐花。」


    「桐花?」


    「桐花萬裏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是在下一時興起,刻上去的,讓夫人見笑了。」


    雲薇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這兩句詩,這首詩她有印象,是李商隱的。


    桐花是傳統文化的象徵之一,代表高潔,純粹的品質。


    萬裏丹山路代表了人生旅程,蘊含了艱辛的努力和堅持不懈的精神。


    總得來說,表達的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態度,也是對孩子美好的期望。


    沒想到這小販還有些文采。


    小販不僅有些文采,還是個講究的人。


    沒有直接一股腦的將木具全部兜羅起來,而是每一個木雕都找了匣子包裝好,最後放在一個大匣子裏,遞給如畫。


    雲薇看到他的手,和滿身的枯槁不一樣,他的手根根修長,骨節分明。


    雲薇莫名覺得這應該是一雙曾經執筆的手,應該是很漂亮的。


    可惜現在,約莫是時光的摧殘,也可能是生計的緣故,這雙手變得消瘦。


    都能看清皮膚下的青筋鼓動,仿佛一層皮耷拉在上麵,像是老人一樣。


    而且因為刻木雕,拇指有些繭,也有很多細碎的傷口遍布指腹,讓那雙手看著比人還滄桑。


    第449章 終是顧大人扛下了所有


    如畫接過,正要從袖口裏掏碎銀子,郡主就已經比她快一步拿出來了。


    給的是一錠十兩的銀子。


    小販無措,「小本生意,找不開的。」


    「那就不用找了,你這手藝,十兩不多。」


    她沒用賞之類的字眼,反而是讚嘆了他的手藝,甚至說十兩不多。


    依舊尊重每一個人,哪兒怕隻是一個小販。


    依舊對每個人都溫柔,溫柔的讓人眷戀……


    小販這才接過那十兩銀子,掌心帶有一絲絲輕顫。


    風起,吹過冷清街道,顯得初夏如此寒涼。


    如畫忙勸:「郡主,天晚了,咱們快迴去吧。」


    「好。」


    隻是幾人剛轉身,小販吸入冷風忽然咳嗽起來。


    雲薇迴頭,卻沒看到小販,而是看到了一抹紅。


    「薇薇。」是葉夢嬈。


    隻見她穿著隨意,背著一個藥簍,絲毫沒有國公府當家主母的樣子。


    雲薇有些詫異,「夢嬈,你怎麽在這?」


    夢嬈看了一眼小販,笑道:「哦,我出來買點藥材,剛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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