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月才圍城兩天,君蘭已經試了五次藥了,其中吐了兩次血,抽了三次筋。吐完血之後,常常麵白入紙,抽筋的時候又醜態畢現,但是君蘭都不在意。


    配藥的兩個大夫更不會在意,而是被她的毅力深深折服。


    兩天折騰下來,她的身體都僵硬了,那兩個大夫都不敢再給她用藥。


    “君蘭姑娘,你的身子不能再試藥,再試下去,郗月還沒攻進來,你就先垮了。大家可都還指著你解毒呢!”


    君蘭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我哪裏是大家的希望,你們倆才是大家的希望。而我能做的便是你們試藥的小白鼠,你們隻要能解了我的毒,那士兵的毒對你們來說便是小菜一碟了!”


    兩個大男人紅了眼眶,垂著頭走出君蘭的房間。


    他們才走到院子裏,清郡王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兩位大夫,君蘭姑娘的情況怎麽樣了?”


    薑傑看了一眼身旁的薑智,沉默不語。薑智躲不過,隻能由他來告訴清郡王君蘭的情況。


    “情況很不好,試了幾次藥都失敗了。”


    薑智單膝跪下,頭低垂著:“草民無用,配不出能解毒的藥不說,還把君蘭姑娘的病越治越重。”


    清郡王單手扶起薑智,輕歎一聲:“若真要算過錯來,這件事最大的責任都在我身上。”


    君蘭第一次配出解藥的時候就說過,這毒隻是暫時壓製住,之後的情況怎麽樣還不得而知。


    但是他堅持要進攻平城,才會導致了今天這個局麵。不僅自己深陷囫圇,還連累了君蘭。


    但是問再多遍都不如親眼看一看好,清郡王丟下薑傑薑智兩兄弟,大步向君蘭的房間走去。


    薑傑在身後看得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大著膽子攔住了清郡王:“郡王爺,我想現在君蘭姑娘應該不想見你吧,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清郡王臉色一沉,薑智心叫不好,從後麵扯了扯薑傑的袖子,笑著對清郡王拱了拱手:“前方應該還有很多事兒吧,郡王爺忙的話我們兄弟就不叨擾了。”


    兩兄弟一個來軟的,一個來硬的都不讓他見君蘭,鄭玕更是好奇。


    但腳下已經動了動,向門邊走去。等薑傑薑智放鬆警惕的是,猛的繞過兩人推開房間門就衝進君蘭的房間。


    陽光猛的照進來,君蘭虛弱的把頭往裏麵歪了歪。鄭玕覺得自己的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捏住,唿吸不過來。


    床上躺的那個人,他都不敢認了。那個麵白如紙,通透得血管都清楚可見,太陽照在臉上連手都不能擋一下,隻能微微偏頭的人。


    真的是兩天前活力滿滿,幫著他忙前忙後的小姑娘嗎?


    其實說君蘭小姑娘已經不合適了,因為她已經二十有二,但在鄭玕心裏。像君蘭這樣通透又有些古板的姑娘,最好的安排是出身在一個小富人家,吃穿不愁還有餘錢。那些餘錢就用來給她買書看。


    可偏偏,這樣一個姑娘,卻是個操心的命。一路奔波到郗月來幫他收場不說,現在還被他連累了隻能趟在床上!


    清郡王心中內疚不已,再也待不下去,退出去關上門。


    誠心的懇求薑傑薑智兩人:“鄭玕在這裏就把君蘭托付給二位,請二位一定要治好君蘭姑娘!”


    兩人毫不猶豫的應下,清郡王又鄭重告訴兩人:“別在用她試藥了,明天我會給二位一個試藥的人!”


    兩人又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


    薑傑薑智在院子裏配了一日的藥,清郡王也把手下的將領叫到書房,把裏裏外外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幾個將領覺得有些不對,怎麽覺得郡王爺是在交代遺言呢。行伍之人都耿直,心裏這樣想便這樣問了。


    鄭玕也沒否認:“戰場之上,刀劍不長眼,可能下一瞬我就死在了戰場上。更何況,現在咱們也離山窮水盡不遠了,咱們幾個什麽時候遇難都不知道!現在當然是把能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以免我發生意外的時候,大家手忙腳亂。”


    清郡王一番話,說到了一眾將領的心坎裏。大家在戰場上都是把腦袋掛在褲腰上的,沒準兒這一覺睡下去,明天就沒命醒了。而且這一次,情況真的是壞到不能再壞了,他們能不能活著迴去都是兩說。


    不說則已,一說大家都打開了話匣子,說到最後,竟爭相交代起遺言來。


    寫遺書的寫遺書,交代後事的交代後事,最後,鄭玕收到了一大包遺書。


    拿著手裏的包袱,他哭笑不得。


    “大家放心,本王要是能出去,也會帶著大家一起出去。若是出不去,大家的遺書也會送到你們的家人手中!”


    因為他身份尊貴,薑傑薑智用藥的時候格外小心。可饒是如此,他還是感受到那種胃裏翻湧,全身痙攣的感覺。


    薑傑薑智冷汗都都下來了,這個郡王爺,他們可不敢亂來,清郡王開始抽搐之後兩人就想給他服解毒丸。但是被他拒絕了,清郡王切身清楚的感受了一次毒發時的體會。


    知道郡王爺病倒,將士們都慌了,現在隻能指望兩個大夫配製出解藥了。田參將甚至抓著薑傑薑智威脅了一番,若是不是盡快配置出解藥,就把他們兩人扔到後山去喂蛇。


    兩人自然不怕他的威脅,他們不屬任何一方,隻聽命於手持雙魚玉佩的人。


    若不是因為君蘭姑娘,他們也不會到郗月來涉險,他們隻是盡力而為,毒不是他們下的,就算最後治不好,也不至於以命相抵。


    但這個毒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後麵幾天,因為不試藥君蘭的精神好了些,薑傑薑智有時間就與她一起討論討論。


    他二人雖然虛長她幾歲,但論起用藥和診斷來,卻遠遠不及君蘭。若是君蘭有精神,由她配藥,那她和清郡王都不會受太多苦。


    君蘭有精神時也會同他二人討論病情:“解鈴還須係鈴人,要解大家的毒,隻能由下毒的人來解。”


    薑傑一臉難色:“哪有那樣容易,郗月要是會替我們解毒就不會下毒了!”


    “就算不會自願解,強迫總行吧!”振興醫館開遍列國,郗月自然也有,這也是江楚歌對郗月的消息來源。


    但若是直接去請,難免會暴露振興醫館與長公主的關係。這裏不是木葉城,而且現在大家的情況極不容樂觀。


    若是她大喇喇的去振興醫館請人,隻怕會引起郗月和清郡王兩方的懷疑。


    薑傑薑智仍舊迷茫,君蘭明言:“半夜時候去醫館劫幾個人來,他們本土的大夫,到底比咱們對郗月要了解一些!”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肯定。不得不說,現在這才是最好的手段,索性大家中毒的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多一個少一個人知道又有什麽關係。


    他們就是畏首畏尾顧慮太多,才會讓君蘭和清郡王都受了不該受的苦。


    兩人覺得可行之後便去找了清郡王,把這個方法同他提了提,沒想到他滿口應下。


    當天半夜,就真的劫了幾個大夫來。君蘭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倒是精神抖擻,但也恰好去見了鄭玕派人劫迴來的那幾個大夫身上。


    郗月原是齊國的屬國,所以今年來很多郗月人都學會了中原話。


    從前的郗月人民風不開化,隻有巫醫沒有大夫。他們生病了從來不會請大夫用藥,而是請巫醫做法。


    中原的醫術傳過來不過幾十年,但現在也發展得風生水起。一開始,接受中原大夫診治的,隻有那些沒錢請巫醫的窮人。


    到後來才漸漸讓貴族所接受,讓醫術漸漸在郗月立穩腳跟。


    郗月隨處是毒,一顆草一朵花,或是一隻小蟲子,可能都是致命的毒藥。所以郗月人擅使毒,也善解毒。


    大夫抓迴來之後,清郡王對他們軟硬兼施,又是威逼又是利誘。雖然郗月王野心勃勃,但郗月的百姓對齊國並沒有多餘的情緒,他們想要的隻是平安寧靜的生活。


    但是恰好這一次兩國的交鋒,打破了他們的寧靜。所以麵對齊國的軍隊,他們並不是毫無芥蒂。但清郡王氣度不凡,現在他們又在人家手上。


    家國情懷與小命比起來,當然是保住眼前更重要。所以一番威脅下來,倒戈的大有人在。


    君蘭虛弱的對清郡王笑笑:“王爺能讓我跟這幾個大夫說幾句話嗎?”


    清郡王頜首,君蘭走上前去,與幾個大夫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問了問他們的家裏的情況。看似是無用的廢話,他們的家庭情況在劫人之前,鄭玕的人早就摸清楚了,要不然也不會貿貿然把人帶到清郡王麵前。


    但其實,是借機把她腰間的雙魚玉佩露出來,在幾位大夫麵前晃了晃。同時觀察著幾人的反應。


    閑聊幾句之後,君蘭選定了右手邊那個圓臉的大夫:“就他吧,讓他先給我試試!”


    清郡王狐疑的看她一眼:“這麽快就選定了人選?不再看一看嗎,你怎麽確定這一位是他們中間醫術最好的!”


    君蘭不做辯解:“直覺!而且人多眼雜,咱們這裏已經有三個大夫了,有一個本地的可以同我們商量就行了。多了反而不美!”


    鄭玕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不得不說,君蘭說得很有道理,而且在他接觸過的大夫中,君蘭雖然是年紀最小的,但也是醫術最好,最敢用藥的。


    君蘭說好的,他也覺得有道理。


    “那就這樣吧,解藥的事情由你全權負責。”


    君蘭應下。


    清郡王以身試藥,現在身體及其虛弱,偏偏他不願意告訴君蘭,所以他在君蘭麵前就是強撐精神。


    說了半晌話,他也累了,更懶得分析,又不想讓君蘭看出破綻,是以痛快的同意了君蘭的說法。然後起身離開。


    看著鄭玕腳下生風的背影,君蘭又哪裏會想到他是一個中了毒精神不濟的人。


    “那不妨讓屬下替姑娘診治診治!”君蘭頜首,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圓臉大夫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凝眉深思:“姑娘身體內的氣息紊亂,毒素太複雜,脈象一片混亂毫無頭緒。不過……”


    見他還在掉書袋子,薑智急了:“不過什麽不過,能不能解毒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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