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劍聖王有道身死的消息,仿佛一道驚雷,震動了整個江湖,隨他身死的消息一同傳開的,便是那個已經消失了兩年多的名字:十三。道禪在無崖頂之上豔驚四座,卻又匆匆了了性命,原本所有人都是如此想,但現在道禪不僅還活著,並且將如今劍道第一人王有道打敗。無人知道道禪是如何做到此事,道禪的一切已然成為江湖中最大的不解之謎。


    如果說道禪起初金剛時以一己之力打敗閻羅殿四閻羅夠匪夷所思,那麽僅僅兩年後又打敗地仙王有道,這絕對是駭人聽聞。若是一般地仙倒還好說,可那是劍聖王有道,就算盤古城中的龍老怪自視武境極高,也不敢說自己定能勝他一籌,何況還是取了他的性命。


    各種有關道禪的傳聞再次在江湖中流傳,所謂凡有井水飲處,盡皆談論。但傳言眾說紛紜,無一不天馬行空,真假莫辨。說的人信誓旦旦,聽的人毫不懷疑。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早已無人去分辨,隻知道這個十三,再一次讓自己的名號讓江湖為之震動。


    茶樓中,薛自庸正在說書,正講到精彩處,茶樓內一片拍手叫好聲。突然一個中年男子衝進茶樓。此男子腰間掛著短刀,隻是短刀早已生了鐵鏽,顯得頗為滑稽。此人名叫魯大戶,雖說叫做“大戶”,可隻是村中的一個破落戶。魯大戶每日四下遊蕩,不務正業,沒事總要惹出一些是非,所以村中人便叫他魯大麻煩。前些日子,魯大戶不知從哪裏弄來腰間的這把破刀,竟然生了闖蕩江湖的想法,惹得村中雞飛狗跳,村中族老對他是再三訓斥,皆是無用,隻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魯大戶跑進茶樓,一拍桌子,大聲喊道:“停停停!薛先生您這些日子翻來覆去講的盡是往日所講過的故事,實在無趣。今兒啊,您就停上一會,歇上一歇。咱這有個驚天的消息要講給諸位聽。這可比您講的要有趣的多。”


    他一路小跑,特地趕來,一時口幹舌燥。向自己桌前一看,座上兩位茶客還有半碗茶水未喝,他也不客氣,端起茶水就喝,讓那兩位茶客頗為不滿。


    茶樓中聽書的客官大多也都認識這個“小有名氣”的破落戶。隻當他又是信口雌黃,前來找事,怎會信他的話?又因他擾了眾人的興致,就有茶客叫小二轟他出去,魯大戶挺了挺腰,故意露出腰間那把破刀,威脅前來的二狗,二狗卻伸手按住他腰間的破刀,絲毫沒有恐懼之色。這場景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雖然眾人皆看不起魯大戶,但是二狗心善,並不想魯大戶繼續在這裏被眾人恥笑。


    他推了推魯大戶:“魯大叔,現在是農閑之時,咱們店裏可是來了不少客人,若真是惹惱了他們,日後掌櫃的可絕不會讓你再來茶館。若是您想喝茶,先等等,過會我給你偷偷拎出一壺來。您呐,要不先到街上轉轉,稍後再迴?”二狗小聲勸說,不想驚動掌櫃。


    魯大戶瞥了一眼二狗,他知二狗是好心,畢竟平日裏,二狗可沒少讓他白喝茶水。隻是看到那些茶客鄙夷的眼神,心中不忿,隨機向前走了一步,繼續說道:“劍聖王有道死了!”


    此話一出,茶樓中的人皆是一驚,那可是王有道,不是一般的武夫。況且王有道未到天命之年,又未曾聽說有過隱疾,怎麽說死就死了呢?看著店中之人驚訝的模樣,魯大戶頗為得意,下巴抬得更高,活像一隻禿尾巴的大公雞。


    可接下來,魯大戶便成了眾矢之的。


    “別胡說,快出去,快出去。”有的茶客已經起身親自趕人,不想再聽魯大戶繼續胡言亂語。


    二狗看店裏的客人全無了聽書的意思,唯恐魯大戶惹了眾怒,今天的生意被攪黃倒還好說,畢竟隻是一些銀兩的事,若是有人拳腳相向,他可幫不了魯大戶。


    “魯大叔,算我二狗求您啦,您快走吧。”二狗心中焦急。


    “我說的可是真的。二狗,你也跟這幫人一樣,狗眼看人低是不是?我所言可是句句屬實,為何要走?”魯大戶一把推開二狗,憤然地說道。


    薛自庸微微一笑,對著二狗說道:“慢著,看來魯大哥也不像是信口開河。既然他這樣說,那想必不是空穴來風。諸位客官且先壓住火氣,還魯大哥上台為大家講上一二。若真是所言不實,大家也權當一樂。”


    見薛自庸開口,在座茶客也自會賣給他幾分薄麵,這才安靜下來。


    魯大戶提提褲腰,瞥了一眼一旁無奈的二狗,走到台上。他對薛自庸嘿嘿一笑,微微躬身作個揖。隨即瞅了一眼,一把抓起桌上的驚木,狠狠一拍:“咱們剛才已經說過,劍聖王有道身死,那你們可知道殺他之人是誰?”


    萬劍山莊在落鳳山,與江陵城相隔千裏,茶樓中人又從何得知?況且,他們可還未相信魯大戶所言真假。魯大戶來迴瞅了一眼,見眾人才還是未信,問道:“大家可還記得兩年前,無跡崖頂之戰?閻羅殿少年刺客十三以金剛斬殺一指玄三黃庭,何其英雄了得。”


    “此事誰人不知?又何必讓你來說。”座下一個老翁冷哼一聲,他與魯大戶同村,乃是村中族老,今日閑來無事,來喝茶聽書,誰知又碰上了這個禍害,本就心中不喜。


    “魯老,您也來了?我這話還沒說完,你先別急。雖然大家都知那位少年最終跳崖。可你們還不知那少年可是未死,而且正是今日殺了王有道之人!”


    “什麽?”嘩的一聲,茶樓中一片驚唿之聲。就算一旁神情自若的薛自庸聽罷,端起茶杯的手也在空中一停。


    “這怎麽可能?”


    “就是啊,先不說那位少年已經跳崖而亡,就算他還活著,僅僅兩年多,又是如何練至地仙?”


    “這話可不能這麽說,那位少年年紀輕輕便可禦劍,可不能與常人同一而論。”


    “難道王有道是一般的地仙?那可是《天下評》中所說的劍聖,多少練劍之人,唯他稱聖,又豈是一般人能打敗的?”


    “是啊。”


    台下一片熱鬧。台上的魯大戶看到眾人的表現,心中可是樂開了花:“諸位如果想要知道,不妨請在下喝幾杯茶,在下自會慢慢道來。”


    “快講,快講,豈止幾杯,管你喝個夠。”


    薛自庸很識趣地站起身走下台,給魯大戶騰出地方。而魯大戶一屁股坐了下來,頗有幾分說書人的樣子。


    他緩緩走上二樓,坐在道禪以前經常坐的那張桌子旁,笑著搖搖頭:“臭小子,竟然連我都騙。”


    然後拍了一下桌子:“還記得上次我讓你殺兵部尚書的事嗎?”


    “屬下記得。”


    “你現在速速迴宮,將從兵部尚書口中得到的消息告訴陛下,還有,告訴陛下那個孩子還活著。”


    “遵命!”


    薛自庸叫了一壺茶,不知為何,今日的茶竟然苦中帶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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