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素陽公主卻已經來到萬劍山莊,侍女蒹葭走下車,走到萬劍山莊門口,說道:“告訴你們莊主,有洛京故友來見。”


    萬劍山莊前的守門弟子看了蒹葭一眼,雖然從未見過,但聽是王有道的故友,自然不敢怠慢。


    “請客人在此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迴稟莊主。”


    蒹葭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眉頭微皺,顯得頗為不滿。畢竟她在素陽公主身邊侍候多年,雖然身為侍女,可不比一般下人,自然帶著一股傲氣,眼高於頂又怎會將他萬劍山莊看在眼中,一個看門武夫竟然如大膽讓素陽公主在此等候。可是素陽公主已經交代她,此次前來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她能留在素陽公主身邊,察言觀色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自然知道公主發話,那麽肯定有其原因。主子交代什麽,自己便做什麽,這就是下人的本分。如若不然,素陽又怎會讓她跟隨自己身邊?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那個迴稟的弟子走了出來,對著蒹葭說道:“還請客人見諒,莊主已經在劍心閣中等候,我這就帶你們過去,有請。”


    “主子,可以下車了。”蒹葭對馬車上素陽公主說道。


    素陽公主這才走下馬車,頭戴黑紗鬥笠,遮住麵容,而河洛與張地坤亦是如此。


    “我家主子說了,隻我一人跟隨去見莊主,剩下隨行之人請你安排住處。”蒹葭急忙扶著扶著素陽公主,對青年說道。


    青年吩咐了一下身旁的人,這才帶著太平公主走了進去。


    另一青年看著其他人:“馬車停在此處即可,一會自有其他人牽入莊中,諸位請跟我來。”


    素陽公主跟青年來到劍心閣。“莊主就在閣中。”說罷轉身離開。


    “蒹葭,你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素陽吩咐完蒹葭才推門而入,房中的榻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男子一縷白發微垂,閉著雙眼。素陽公主將鬥笠摘下,盯著王有道,眼神複雜。她知道王有道早就知道自己已經來到萬劍山莊,可即使自己站在他的麵前,王有道仍沒有相見之意。


    “如此多年,現在你仍舊不肯看我一眼?”素陽公主緩緩坐下,雙手放在腿上,她低著頭,就像見到情郎的少女。


    “當年卑職便說過,卑職和公主老死再不相見。”


    “好一個公主殿下,到了現在,在你眼中,你我之間隻不過是公主和護衛之間的關係嗎?”素陽公主話語中透漏著悲傷。


    王有道仍然緊閉雙眼,話語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公主如何想,卑職不知。但是在卑職眼中,公主就是公主,護衛就是護衛。”


    “那你為何還要見我?”


    “公主雖在卑職麵前,但卑職心中未見,便是沒有相見。”


    素陽公主苦笑一聲:“也對,我就算再如何癡情,在你心中仍比不上她。”


    “時隔多年,故人已死,往事莫提。不知今日公主前來,所為何事?”


    “我來找你,非要有事才可嗎?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願意見上一麵?”


    王有道沉默了片刻:“時隔多年,公主還要欺瞞卑職?”


    “欺瞞,我又如何會欺瞞你?”素陽說道。


    “河洛是誰之女,卑職便不再多說,但是絕對不是卑職的女兒。”王有道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素陽眼神一冷:“到了現在,你竟然連自己的輕聲女兒都不願意相認?”


    “若是從前,卑職倒也真的信了公主的話。可是卑職心中一直疑惑,於是就問了公主府中幾位下人,所以,公主應該知道他們跟卑職說了些什麽。”


    素陽雖麵色不改,可是心中安安咒罵自己府中的那些下人,竟然敢將真相告訴王有道,隻是自己不知何人告訴王有道,若不然她定當讓此人不得好死。


    “沒想到,一向剛正不阿的王有道,居然也學會了什麽叫做城府。”


    王有道沒有迴答。


    素陽公主看著王有道,從她進門到現在,王有道一直雙目緊閉,話語無情,仿佛他二人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竟然連寒暄都成了多餘。


    “當年是我欺騙了你,是我要求皇兄讓你做了我的護衛,也是我那日將你灌醉,讓你無法去救她。但是我對你又何嚐有半點虛假?我對你一見鍾情,想讓皇兄賜婚,你直言拒絕,為了躲避賜婚,竟然跑到北境,遊曆三年。我苦苦等了三年,三年間,眼淚流了多少,你又何嚐在乎過一點?”


    王有道仍舊沉默。


    素陽公主看到王有道冷漠的樣子,深吸一口氣:“既然我說了如此之多,仍然改變不了你的心意。那麽今日我就將那件事完完整整告訴你。當年那個女人隻不過是一介民女,竟把皇兄迷得神魂顛倒。大概你也是因為擔任皇兄的貼身護衛,跟隨皇兄見到了她,同樣對她一見傾心。我承認,她的容貌確實驚為天人。但那又如何?也隻有你們這些男人,才會如此庸俗,一個個被她的美貌所征服。可惜了,那個女人也隻喜歡皇兄而已,你在她眼中什麽都不是。後來她懷有皇兄的孩子,隻不過那時的皇兄正陷入皇位之爭。以文國維為首,朝野之上十之八九全都勸阻父皇不可廢黜太子,而更有甚者竟然想到謀害皇兄,無奈皇兄隻能拋下身懷六甲的她先迴皇宮。不過走之前,皇兄將她安置在遊船之上,並囑托戊子念好生照顧。雖然戊子念那個老東西在我眼中也是卑鄙無恥之徒,可他是朝野之中為數不多支持皇兄的重臣。你作為貼身護衛,當然也要迴宮,即使你向皇兄提出想要留下保護她,皇兄並未答應。如果你不迴宮,自然會引來有心人的追查,反而會讓她更加危險。”


    “這些卑職都知曉,公主不用再講一遍。”


    素陽公主嗤笑道:“你已知曉?那本宮就來講講你不知道的事。當時父皇已經病重,性命垂危。到了如此緊要的關頭,皇兄與太子,誰都不能作出任何出格的舉動。父皇雖然有心廢黜太子,可因為文四維一派的苦苦相勸,父皇仍在猶豫之中。而本宮則看到了這裏麵的機會。本宮將皇兄與那女子的事情,偷偷告訴了太子和文四維一派。而文四維一派雖人多勢眾,但他們都懂得,皇位到底傳給誰,隻不過是父皇一句話的事。本宮料想文四維肯定會拿此事打擊皇兄,讓父皇打消將皇位傳給皇兄的念頭。而本宮在此事透漏給文四維之後,又將文四維已經知曉此事告訴給了皇兄。本宮與皇兄可是同胞兄妹,對他的性子是在了解不過。但是沒想到皇兄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竟然連皇位與自己ide性命都不要。本宮於是便秘密召見戊子念,讓戊子念去殺掉那個女子。而太子果然和文四維以此事上諫。父皇便派人去查,隻是那個時候,別說那個女人和孩子,就連遊船都找不到。父皇勃然大怒,以為是文四維與太子串通,故意陷害皇兄,所以一聲令下,廢黜太子,文四維滿門抄斬,而父皇也在將皇位傳於皇兄後駕崩,皇兄這才做了皇帝。”


    素陽公主越說嘴角的笑容越盛:“本宮那皇兄什麽都好,就是有些時候總會婦人之仁。起初皇兄他無論如何都忍不下心,不論本宮百般相勸,他都不願鬆口。不僅如此,竟然還救下文四維的兩個兒子。如果沒有本宮這樣的一個女子在暗地裏來此一招,皇兄他又怎麽能坐上龍椅?”


    “原來如此。”王有道說話間,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道道劍氣在屋子中激射,素陽公主衣服被劃出十幾道口子。可她絲毫沒有畏懼,緩緩抬起雙手,閉上雙眼。王有道大袖一揮,所有劍氣憑空消失。


    素陽公主睜開雙眼,目露譏諷:“怎麽?你對本宮如此絕情,卻又為何不敢殺本宮?”


    “公主若隻是來圖口舌之快,那卑職便隻能請你離開了。”


    “真不知道是本宮太天真,還是你太天真。”素陽公主苦笑一聲:“本宮原以為,隻要她屬於皇兄,你便能夠死心,可是你沒有。原以為,隻要她死掉,你便能夠死心,可是你沒有。其實你和本宮沒什麽區別,她從未正眼看過你一眼,你也從未正眼看過本宮一眼。你我都隻不過是單相思的可憐人。我輸了,不過本宮沒有輸給她,本宮隻不過是輸給了你。”


    “公主隻因自己的一己私情,便要殺人。如果這還算是可憐人,那麽卑職當真無話可說。”


    “你對本宮何嚐想說過什麽?還有一件事,本宮也知道。事後,你曾去探查過此事。但是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本宮所為。那個女人雖然已死,但是她的孩子卻消失不見。本宮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消息,但是你苦苦追尋了一兩年,最終向皇兄辭去護衛一職,躲到了這片深山老林,一心撲在劍道之上。”


    “卑職已經別無他求。”


    “當真?那本宮現在就告訴你,此次前來的目的。那女人和皇兄的孩子仍然活著。”


    王無道神情不變,放在腿上的手指卻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素陽公主看在眼中,她坐在椅子上:“本宮知道你在想什麽,但還是勸你收起你的那些想法。既然你身在江湖,應該聽說過有一個閻羅殿的青年,金剛飛劍殺指玄的傳聞吧,而他便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也是皇兄的親生骨肉。不過造化弄人,那個可憐的孩子,迴來找你,有可能隻是為了殺你。”


    “你現在告訴我,就不怕我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或者直接迴稟聖上?”王有道低聲說道。


    素陽公主嘴角一勾:“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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