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襄城。”道禪看著城牆,從毛驢身上跳了下來,牽著毛驢走進城門。他來這裏是要見一個人。心想這次應該能找到些他想要的消息,他每次來都這樣想,但都不能如願。


    走進名叫萬福來的酒館,要了一個雅間,店小二覺得來了一個闊綽的公子哥,心想肯定賞錢是不會少的,這般想著,對道禪越發恭敬。


    “公子,您裏麵請!”


    道禪坐下來,還沒等小二開口。他指著樓下:“給我的驢準備些新鮮的蔬菜,飯後一起結。”


    “好嘞!”店小二看道禪不再說話,他伸著頭:“公子,您不點菜,咱們大廚的手藝可是城中一絕,隻要您點得出來的,咱就做的出。”


    “嗬嗬,莫慌。我還在等人,一會再點,先來一壺茶水。”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客人,賠笑著退出了房門,他們這個行當,雖不說要什麽文采手藝,可這察言觀色的本事那可不能差,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時候該說,什麽時候不該說,這可是有大學問。


    不多時有一個白衣青年,身背書箱,雙眼蒙巾,拄著一根青色竹竿推門而進。他正是道禪等候多時的人,名叫慕容亦溫。


    “這次該你請客。小二!”道禪見到他,急忙喊道。


    慕容亦溫臉上露出些許無奈:“如果你不想花錢,那咱們為什麽不能挑個便宜點的地方?”


    “我說半愣子,你這人真是小氣,總是錢不錢的,我十三是那樣的人嗎?”見店小二進來,道禪大手一揮:“把你們這最貴的菜都上來。”


    店小二打消了心中的疑慮,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催促這位公子點菜,否則惹惱了這位客人,掌櫃的又得罵他。


    “您稍等。”說著匆匆下了樓。


    “你這是在故意宰我?”慕容亦溫雖然看不見,可他聽得見。


    道禪一聽不樂意了:“怎麽能叫宰呢,你這麽說話,可就不是朋友了。”


    “咱們上次見麵也隻不過是在一個小麵館,你隻請我吃了碗雞蛋麵而已。”慕容亦溫無奈地搖搖頭。


    道禪故作糊塗:“我可沒有你那麽好的記性,咱早就忘了。”


    等到店小二將桌子上擺滿了菜之後。道禪丟給他一些賞錢,店小二心中大喜:“公子,您慢用,有何吩咐盡管叫我。”


    道禪把店小二打發走:“現在可以說了。”


    慕容亦溫將竹竿放在一旁,拿起筷子給自己夾菜,絲毫不像一個雙目失明之人。


    “唉?那道紅燒肉太油膩,你少吃點。”說著將菜盤端到自己麵前,大快朵頤。


    “這次可是我付的錢。”慕容亦溫微微一愣。


    “我這是為你著想,好不好?”道禪翻了一個白眼。


    他搖搖頭:“先說正題吧。你也知我雖然加入萬通閣多年,但是若想隨意進出觀星樓,那可是要得到閣主的允許。”


    “嗯嗯。”道禪正忙著吃飯,顧不上迴答慕容亦溫。


    “若進不了觀星樓,想要查什麽,全靠我自己本事。這也就是為什麽我遲遲給不了你迴答的原由。不過這一次我有幸進入觀星樓,終於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你說啊,別光顧著吃。”道禪嘴上這麽說,自己可是沒停下。


    慕容亦溫說著,索性放下了筷子:“說是蛛絲馬跡,實則也隻不過是查到一個人。”


    “誰?”


    “劍聖王有道。”


    道禪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隨即悶頭繼續狂吃。


    “你是練武之人,應該知道武功境界分為凡胎、金剛、黃庭、指玄四大階,每一境界又可分為天地人三小階。凡是到了指玄境,便可成為大宗師,可開宗立派,而指玄之上還有一境,那些人才是站在武道之巔,看盡風景之人,那就是地仙。所謂指玄以下是武夫,指玄之上地上仙。”


    道禪打了一個飽嗝,慕容亦溫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吃撐了,你繼續說。”


    慕容亦溫莞爾一笑:“哈哈哈,十三啊十三,你果然還是你,這麽多年一點未變。”


    “我不是我,還能是誰?是鬼?”道禪翻著白眼。


    “凡是達到地仙境,已經脫離一般武夫的境界,更有甚者說,那個境界的人已經到了修道悟禪的境界。他的一招一式皆隨天地大道,威力之強,讓人匪夷所思。所謂拳腳有風雲,劍可劈山嶽。”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話說你說的那個王有道,是不是一念萬劍出,不動斬千軍的那個劍聖?”


    “正是此人。”


    道禪一拍桌子,指著慕容亦溫大聲說道:“小爺算是看出來了,這麽久,原來你一直在偷懶,王有道在江湖中那可是鼎鼎有名,你怎麽到現在才查出了一個他!你今天若不給小爺一個滿意的理由,小爺可就要真的宰人啦!小二,上酒,上好酒!”


    慕容亦溫就知道道禪沒安好心,他苦笑道:“莫要無理取鬧。王有道雖然聲名遠播,可也是極為神秘的一位,他遊曆江湖之時,從來都是蒙麵示人,加上這麽多年,在萬劍山莊,閉關不出,本來江湖上知道他真麵目的就少之又少。況且人人都知道王有道不願以真麵目示人,就算一般人知道,誰又敢犯他禁忌,大肆宣揚?我能幫你查出來,已經是費了好大功夫,你別吃飽了就罵廚子啊。”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孟浪啦,冤枉了好人,我這自罰三杯。”道禪嘿嘿一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而盡。慕容亦溫就知道道禪是酒癮上頭,隻是想喝酒而已,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


    “不過王有道還有一個身份,著實有點意思。”慕容亦溫從不喝酒,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難道一個地仙劍聖還不夠?”道禪雙頰微紅,看來喝了不少酒。


    “想必,‘神衛’一詞,你應該沒有聽聞過。神衛乃是當今聖上所封,有的擔任皇帝的貼身護衛,有的人則替執行皇帝密旨的江湖中人。這些都是隱秘,就算江湖中人也無人知曉。我在萬通閣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一次機會翻閱那些典籍,隻不過時間緊迫,也隻看到王有道。”


    道禪一拍桌子:“半愣子,你說你是真不爭氣,既然都已經查到了,就不能全部都看完?當時你是不是憋了尿,都流進腦子裏啦?”


    慕容亦溫哭笑不得:“小痞子,你說的倒是輕巧,我又不是萬通閣的閣主,豈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要是你這般說,那此事我也不再插手。”


    “別別別。是我嘴臭,這不剛剛吃了一頓屎嘛,我自己都忘了。”道禪急忙賠禮,還不忘端起酒杯喝上一口。


    慕容亦溫本來已經夾了菜的手停在半空中,頓時食欲全無,又放了迴去。


    “我就不應該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嘿嘿,咱倆什麽情分?你就認命吧,哈哈。”


    慕容亦溫雖然心中無奈,可是他與道禪的交情確實不一般,如果不是道禪,想必他早就死在北境的冰天雪地之中。


    他思量了片刻,認真對道禪說道:“小痞子,雖然我懂你的脾性,但是現在來看,你還是不要做什麽傻事。那王有道可是貨真價實的地仙,應該從長計議。”


    “我能做什麽傻事?咱倆當時在蠻子手裏,你見過我做傻事?”


    道禪說的理直氣壯,慕容亦溫可不認同,當年他們在北蠻手中做奴隸時,道禪可是做了不少傻事,他們至今還活著,不知是上天的眷顧,還是道禪的運氣太好。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王有道確實厲害,現在的我,恐怕連那老東西的一根手指頭都傷不了,有時候啊該忍還是得忍,你說的我自然明白。”


    “就你這嘴,若是這話被別人聽到,怕不知他多少的徒子徒孫要來殺你。”


    道禪無所謂地搖搖頭:“怕個鳥,有個祖宗了不起啊,跟誰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一樣。”


    “一時圖個嘴上痛快可改變不了任何事。”


    “好好,我記下了。日後還要勞煩您,莫要辜負小爺對你的厚望。”道禪說著露出慈祥的目光。


    “滾蛋。”


    “呦,咱們文質彬彬的半愣子咋還學會罵人了?”


    “聖人說過,近豬者蠢,近墨者髒。跟你學的。”


    “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你是不是又欺負我沒讀過幾本書?”道禪怎麽琢磨,都覺得別扭。


    “怎麽可能呢?”慕容亦溫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


    “半愣子,我決定了,從今以後咱要做個刺客。”


    “你本來就是刺客。”


    “原本呢,那隻是一個糊口的營生。現在可不一樣。既然準備做刺客,得先找把兵器,我這腰上的木劍可不是用來殺人的。”


    “兵器?那好說,知道幹將莫邪嗎?”


    “知道啊,神話故事而已嘛。”


    “那可不是一個神話故事而已,並且幹將莫邪最後用血肉所鑄之劍,尚且存在,但是沒人拿的走而已。自秦王一統天下,古燕之地有冤魂作祟,秦王親至燕地祭天祈福,並將那兩把劍用於封印當地冤魂。隻不過年代久遠,那兩把劍所在何處,已經無人知曉。”


    “好邪乎。小二,結賬。”


    小二興衝衝上了樓,搓著手看向道禪:“二位公子,飯菜可還可口?”


    道禪看著店小二,嘿嘿一笑,指著對麵的慕容亦溫:“他結賬。”


    結過賬後,二人向城外走去。


    “你在萬通閣怎麽樣?”道禪拿著牙簽一邊剔牙,一邊問身旁的慕容亦溫。


    “尚可。”


    “呦,我給你作揖,你還給我施禮了,什麽叫尚可?都被萬通閣的閣主收為了弟子,可謂是前程似錦呐。”


    “豈會真的那般簡單。雖被收為弟子,但閣主弟子眾多,我也不過是其中一位。況且閣主又豈是一般人?想要脫穎而出,得到他的衣缽,實在是難上加難。”


    “好吧。”道禪知道自己也幫不上慕容亦溫什麽忙,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再矯情。


    牽著毛驢向前走,慕容亦溫背起書箱,敲著竹竿跟在道禪身後。已經走出城門,慕容亦溫仍然沒有分別的意思。


    道禪好奇地問道:“我說半愣子,你還跟著我做什麽?”


    “適才你不是說想要一把兵器,我正好知道一個去處。”


    “我也隻是隨口一說,你竟當真,果然是個半愣子。”道禪哈哈大笑,身後的毛驢也跟著扯著嗓子叫喚。


    慕容亦溫笑了笑:“我可沒有開玩笑,剛才跟你說的幹將莫邪的後人,經過百年傳承,至今尚在,便是現在江湖中的將邪一族。此族世代以鑄造兵器為業,他們一族就在離此城不遠的斷劍山。”


    “那又如何?”道禪斜眼看著慕容亦溫。


    “若是找兵器,天下再無比斷劍山更好的地方。”


    道禪叼著牙簽:“咱就這麽跑進人家的禁地,然後叉腰大喊:小爺是來討要兵器的,那將邪一族就會乖乖送我一把趁手的兵器?”


    “自是不可能,要想讓斷劍山給鑄造兵器,就要答應斷劍山一個要求,這個要求不管是什麽,求兵器者日後都要信守諾言,否則就會遭受斷劍山的追殺。這也是為什麽,雖然斷劍山如此有名,但是一般武夫不會找斷劍山打造兵器的原因。這已經不是條件,而是一種枷鎖。”


    “那還是算了,我這人可不喜歡被人束縛。我寧願用自己的木劍敲人。”


    “就在月許前,斷劍山花費數代人的心血打造出一把兵器雖不知是何種兵器,據說能夠媲美神兵,所以請天下英豪前去觀禮。”


    “不就是個打鐵的嘛,造出一把兵器,還弄出這麽大陣仗。”道禪翻著白眼,頗為不屑。


    “在你眼中隻是打鐵,但是對於將邪一族來說打造出一把神兵,那可是莫大的榮耀。不過這些與你都沒什麽關係,我之所以叫你去,是因為另一個原因。”慕容亦溫看著道禪:“你可知斷劍山的一處名叫兵塚的禁地?”


    “兵塚?”


    “對,就是兵塚。那裏有無數前人的兵器,都是曆代將邪一族收集而來陳列其中,以養兵魂。將邪一族相信,人有靈,而器有魂,以斷劍山的風水氣運為根基,將兵塚為陣盤,投列兵器,以養兵魂,這樣才能造出神兵。而兵塚中可不乏大有名氣的兵器,也有不少赫赫有名的武道宗師所用過的兵器。到了那裏,你自可以找到一把趁手的兵器。”


    “兵魂?那東西還真的有?”道禪雖然也聽說過,但他從來沒有當真。


    “是否真的存在,想必隻有真正擁有神兵的人才知道。我想這與平民老百姓燒香拜佛,給聖人蓋廟鑄像一般。而這次斷劍山這次觀禮,金剛境界以下之人皆有資格取一把兵器。我記得你好像是金剛地字階,恰好能夠進去兵塚尋兵器。”


    “隨便挑取?莫不是他斷劍山早早已經將好的兵器全部收走,隻剩下爛大街的貨色,拿來賣人情的吧?”道禪雖然貪財,可從來不信天下會有不勞而獲之事。


    “斷劍山還不會賭上百年信譽作出如此下作之事。當然裏麵的兵器品質參差不齊,能否找到趁你心意的兵器,全靠緣分。不管如何,總歸比你腰間的木劍要強。”


    道禪轉念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一把摟住慕容亦溫的肩膀:“既然這般,咱們還不速速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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