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傳完信,兩人沒有在向雲郡久留,又?趕往下一處爆發業火的地方?。


    時光飛逝,很快到了年底。


    雖然流箏與季應玄在外鎮滅業火忙了大半年,所做努力不過杯水車薪,地底的業火仿佛重開了束縛,從各處薄弱的地隙中鑽出,短短半年時間,曾經走過的許多名山盛景都被?燒成了灰。


    唯有周坨山尚算一片淨土。


    十數年前,周坨山曾爆發過一次業火,幸得季應玄相?救,之後季應玄在周坨山地隙處設下蓮花陣,以抵禦業火的再次出世,是以時至今日,周坨山再未被?業火侵襲,這也是流箏能安心?將母親和師姐安置於此的原因。


    然而,天災可避,人禍難免,得知?周坨山可避業火,越來越多的難民向周坨山湧來。


    宜楣師姐同墨家兄妹一起?安置流民,借用墨族的機括術為他?們建造臨時安身的房子,又?將族中儲存的大半糧食拿出來養活他?們。然而這種日子畢竟不能長久,幾人正商討著該怎麽辦時,仙門各派又?推舉出幾位使者,前來周坨山拜訪。


    拜訪的目的隻有一個:請墨族讓出周坨山,舉族遷走。


    仙使的原話是這樣說的:「業火肆虐,仙門百家有救世之責,餘眾亦有協助之任。然而仙門因受業火侵擾,無暇他?顧,須你們墨族讓周坨山相?讓,令各派掌門、長老休養生?息,於此地共商滅火大計,待平定業火後,或可於仙門中為墨族留一席之地。」


    墨緣溪本就焦頭爛額,心?情煩躁,聽了這話,當場對其破口大罵。


    來使罵她?不識好歹,說要給?墨族這群凡夫俗子一點顏色瞧瞧,祭劍的祭劍、召法器的召法器,墨緣溪也亮出機括,幾人在周坨山山頭打得不可開交。墨緣溪雖倚仗地勢之利,可她?畢竟身無靈力,幾個迴合過後,仙門這些人摸清了她?的出招路數,很快占了上風,圍著她?教訓。


    宜楣與李稚心?趕過來幫她?,見?勢不好,連忙催動?玉符聯絡流箏。


    饒是流箏這般好脾氣,聽罷緣由也氣得拍案:「這哪裏是借,分明是搶!」


    季應玄倒是見?怪不怪,說道?:「自從凡人修仙之風漸偃,仙門生?就是仙門,一向自視與凡人有雲泥之別,弱肉強食,看中便搶,已經不是第一迴 了。」


    他?這話令流箏想到了劍骨一事,她?不免有些尷尬,收斂了脾氣道?:「如此有違背仙道?天理,至少被?我碰上了,我不能坐視不管。」


    季應玄問她?:「你想怎麽管,幫墨緣溪打架麽,你贏得了這一迴,未必贏得了下一迴。」


    流箏道?:「先把這迴贏了再說。」


    季應玄含笑盯著她?,半晌道?:「去?吧。」


    流箏問他?:「你不同我一起?迴去?麽?」


    季應玄說:「仙門百家都知?道?墨族與掣雷城交好,他?們敢為難墨族,想必也會對掣雷城出手。雖說群聚螻蟻難成大事,但我也該迴掣雷城看看。」


    流箏挽住他?說:「不如解決了墨族,我再陪你去?掣雷城?很快的。」


    季應玄問她?:「你是捨不得與我分開嗎?」


    他?問得如此直白,流箏有些不好意思?,細若蚊蚋地「嗯」了一聲,又?忙為自己找補:「主要是怕你出事,我知?道?你又?偷偷以血飼花,實力比不得從前,你的劍骨還在我身上,同我一起?行動?,總歸安全一些。」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幾乎是不容他?拒絕。


    其實流箏本不是粘人的性格,隻是前幾次同季應玄分離,總會發生?點意料之外的事情,何況季應玄近來鬼鬼祟祟,不知?又?在琢磨什麽不敢告訴她?的主意。


    有一種直覺,似有還無,籠在她?心?頭,隱隱讓人感覺不安。


    流箏又?說:「咱們現在就走吧,再耽擱一會兒,緣溪姐姐要受人欺負了。」


    季應玄靈機一動?,故意冷淡了幾分臉色,說道?:「你知?道?我不想見?她?。」


    「誰?緣溪姐姐嗎?」


    「為了你這位交淺言深的好表姐,你險些在李稚顏麵前說出要將我讓出的話來。」


    「我不是沒說麽?」


    「猶豫也算!」


    聽他?翻舊帳,流箏又?開始一個頭兩個大,她?真沒那個意思?,所謂猶豫,也不過是想把拒絕的話說得委婉些。奈何每每提到這事,季應玄總像是被?踩了尾巴,無理取鬧,吵得她?隻能舉手投降。


    「好了好了,應玄,咱們先不說這事了,救人如救火,我得趕快迴去?。」


    季應玄一副冷淡的表情:「你自己去?,我看見?墨緣溪心?裏不舒坦。」


    「那行吧……那你在客棧等我,我很快就趕迴來,咱倆一起?去?掣雷城。」流箏說。


    季應玄勉強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他?望著流箏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一道?劍光遠去?天際,黃昏暮影,夕陽暗金色的光芒斜斜照進菱花窗中。


    客棧裏外都空蕩蕩的,因業火肆虐、殷王作亂,人都不知?跑到哪裏逃難去?了。


    季應玄起?身走進內室,繞過屏風,看見?榻上尚未來得及收拾的淩亂衾被?,兩個竹枕交疊在一處,流箏遺落下一枝珠釵,勾絲掛在半落的紅帳上。


    他?小心?將髮釵從紅帳下摘下,指腹輕輕摹過濃情歡愉後的遺痕,腦海中浮現出某個場景,瞳色漸漸加深,忽又?浮出一點難見?的溫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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