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柳不應,直接在一墊子上坐下。


    她臉上不見笑意,也不見責備的意思,看著更是讓人心裏有些毛。


    “母親找我有事嗎?”劉雲兒問,一雙手垂在旁邊,局促不安。


    她生怕,夏成道的死是自己刻意設計的傳言流出,那將是她很大的打擊。


    “沒什麽要緊事。”沈柳淡淡地看她,“我知道你聰明,但也沒長大,喜歡在背地裏偷使一些小伎倆。”


    劉雲兒僵住了,身子繃的同竹竿一般直。


    “不要以為你的小伎倆可以瞞過很多人,當然騙騙雍親王那塊木頭還綽綽有餘。”


    “我今天來也沒別的事情,也不是想要擺著長輩的威風,罵你一類的。我就想讓你記著,有的事情應該做的,就去做,不應該做的,不和身份的就別去做,太掉價了。”


    沈柳口若懸河,講得有些眉飛色舞。


    她在這種時候就容易心大,沒注意到小姑娘一張皺成苦瓜的臉。


    “這些我都知道。”劉雲兒硬著頭皮說。


    “知道就好,我就想自家閨女怎麽可能會那麽笨。”沈柳說得輕巧,她一個轉頭撞上了劉雲兒的眼睛。


    五味陳雜的,還有點委屈的情緒。


    沈柳明白自己之前的話說重了,連忙擺手:“我沒其他的意思,其實夏成道我也討厭挺久了,你如果不出手,下一迴就輪到我了。”


    說著沈柳不好意色地抹起鼻尖:“既然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也沒必要再去惦記,說多了沒意思。”


    話說完,沈柳跑得比兔子還快。


    她見不得眼淚,特別怕劉雲兒那感性的丫頭給自己擠出幾顆金豆豆,誠惶誠恐的。


    別居,夏知雪坐在塌上,拿著扇子在扇涼。


    歐陽懷煜死皮賴臉地要往人家姑娘的大腿上躺,夏知雪拗不過他,心想著被狗咬一口也無所謂,落落大方地讓他躺上。


    這種天氣的衣服一向薄的很,歐陽懷煜微微挪動一下頭,就能夠感覺到夏知雪有點僵硬。


    “算了,不折騰你。”歐陽懷煜從她腿上起來,被我這樣子一躺活像是被抓了一樣。


    “怪你。”夏知雪冷哼。


    “嗯,怪我。”歐陽懷煜很快應聲,“知雪,你說我們成親好嘛?”


    夏知雪愣神,轉頭對上歐陽懷煜,他滿臉的認真:“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答應,第二十拒絕,三分鍾內給我答案。”


    “這個……”夏知雪滿臉的沉思,準確說,她心裏並沒有做好準備。


    歐陽懷煜看著夏知雪在旁發愣,滿懷希望的瞳孔暗淡了。


    他想要聽見的話失蹤了,逃離到光年之外。


    “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半晌,歐陽懷煜隻能牽強地用玩笑話的口吻說,“我剛也是抽了,怎麽會問出這種話來。”


    歐陽懷煜從塌上起來,一個人走出別居的門。


    跟逃似的。


    夏知雪看著歐陽懷煜離開的方向,沉默了。


    本應該脫口而出的話,但現在卻如鯁在喉。


    歐陽懷煜很好,自己也很好,門當戶對,那這略有抗拒的情緒從何而來?迅讀網


    夏知雪說不清楚。


    當晚,夏知雪帶上沈柳去酒樓裏泡了一夜。


    兩個姑娘手裏拿著酒杯,裏頭灌的酒是白酒,澄澈見底,後勁大。


    沈柳嫁人之前也有點渾,喝酒的本事比夏知雪高,幾杯下去除了胃跟燒著了一般,神智卻還清明。


    “雪雪,你為啥就要拒絕呢?”沈柳問,“歐陽懷煜那麽好一個人,到嘴的肉不吃就沒天理了。”


    夏知雪皺著眉頭,臉蛋一陣酡紅:“我也不知道,當時沉默一會沒迴答,就像是拒絕是意思。”


    “在他出門之後我有過讓他迴來好好說話的心思,但就是沒辦法開口,怕尷尬。”


    “嘖,看不懂你們這一對,明明是歪膩,到了成親這一步就是各種鬧別扭。”沈柳搖頭。


    夏知雪沒說話,自己也不知道心裏還有哪一個砍是跨不過去的。


    現在大仇得報,照理是當慶祝的時候。


    她豪氣萬丈地把杯子裏的酒喝完了,一雙眼睛朦朧,靠在桌麵上,有著輕輕的鼾聲。


    這天晚上,是沈柳叫來幾個信得過的車夫一同把夏知雪運迴別居的。


    荷花見著自己主子爛醉如泥,什麽話也不好說,謝過之後就把她往屋子裏扶。


    夏知雪被拖著洗漱後直接躺在塌上,她時而晃動自己的身體,一副睡不得安穩的樣子。


    半夜,歐陽懷煜翻牆進了別居。


    他的手裏提著包水囊,腳步輕快,同做賊似的。


    歐陽懷煜直接進了夏知雪的廂房裏,把水囊打開,喂她喝醒酒湯,他半夜三更爬起來煮的。


    自負氣從別居離開後,歐陽懷煜心裏一直都期盼夏知雪能跟過來,和他說句話,什麽都行,總之都能讓他繳械投降。


    但事情和他預期的相差太遠,夏知雪非但沒有跟過來,還一個人和沈柳跑去酒樓喝酒,爽快的樣子比其他多呈不讓。


    “醉鬼。”歐陽懷煜嫌棄地把水囊收好,盯著夏知雪的臉,狠狠地捏住她的鼻子。


    夏知雪的臉忽然漲紅,她咳嗽了幾聲像是要醒,歐陽懷煜連忙送開,卻隻見她翻了一個身,睡得仍然很甜。


    歐陽懷煜知道自己拿夏知雪沒辦法,盯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何笑了,陣陣笑聲,還帶著纏綿之意。


    “要是你明天來找我道歉,我就原諒你,不然,你完蛋了……”臨走前,歐陽懷煜對著醉鬼一臉正色地說。


    第二日,夏知雪醒來時已經記不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揉著自己酸脹的肩膀,不疾不徐地從踏上起來,很意外,頭並沒有炸裂的疼痛。


    “荷花。”夏知雪叫了一聲,“昨天阿柳送我迴來的時候之後,你給我煮醒酒湯了嗎?”


    “醒酒湯?”荷花疑惑,“當然不曾。”


    “那就奇怪了。”夏知雪摸不清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想了一會還是隻有斷片的幾段零碎的記憶,索性作罷。


    歐陽懷煜從別居出來後一夜沒睡,他坐在靠門最近的院子裏,盯著朱紅色的門是望眼欲穿。


    華呈假裝路過,見著王爺成了一塊望妻石,不由多嘴一句:“還沒等到夏姑娘呐?”


    歐陽懷煜轉頭幽幽地看著他,眼神冷冰冰的,裏頭倒影出的是荒蕪,以及寸草不生。


    華呈被盯得心裏發毛,嘴邊扯出一抹牽強的微笑,腳底抹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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