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還以為,你在府裏受了委屈,跑迴侯府告狀去了。”月色下,歐陽淮煜身著一身素衣,雙手環胸,斜身靠在偏院門邊。


    夏知雪拗不過父親,在侯府用了晚飯方才迴王府,想著夜色已深,悄悄迴屋便好,哪知這人兀的出現在她院門口,倒把她嚇了一跳。


    今晚月色清冷,院裏是前些日,她在後院瞧著不知名的花開的好,命荷花移植過來的,夜裏晚風一吹,陣陣清香。


    白日裏侯府王府來迴跑,又應付家裏那夥子人,令她累的腰疼,沒心思跟他對著月色吟詩作對,夏知雪繞過他身邊,淡淡道:“王爺說笑了。”


    歐陽淮煜拉住她不經意飄過自己手邊的袖口:“本王是老虎?還是毒蛇?能吃了你不成?何須如此防著本王?連說一句話都不肯的?”


    他自然知道她白日迴家隻因有人喚她,荷花一早便迴了他,他隻不過找個由頭過來瞧瞧。


    自芙蓉園一事,他們二人便如生了嫌隙一般。除了晨昏定省,整一天也見她不過三迴,還都是跟在夏知秋身後,低著眉。


    他那日罰她,私心著讓她知道,這世道本就不公允,她的處事方式是應該改上一改的。


    哪知她現如今對他避之如蛇蠍?


    夏知雪定下身形,歎口氣,轉過身:“王爺,請恕知雪實在不知何處得罪了您,招的您每日瞧著我的一言一行,恨不得我漏洞百出。”


    歐陽淮煜不曾想她心裏竟這樣想,臉色一沉:“本王在你眼裏就如此不堪?”


    到底是王爺,他每日哪裏有那樣的閑工夫揪著不相幹的人不放?


    這人怎的如此陰魂不散?應付侯府裏那些吸人血的牛鬼蛇神已然令她身心俱疲,他又何苦處處與他作對。


    如此,她今日便將話都與他說清楚了也好,免得日後再有顧慮。


    夏知雪移步至他身前,身體雖累,眼神卻清明:“王爺,我從未有逾越之想。正如你所言,我與姐姐從未交好,她不喜歡我,我自然也不會上趕著討她的歡喜。如若你私心想著替姐姐出口惡氣,大可不必,我從未想過與姐姐爭些什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況且你的皇帝哥哥賜的婚,就是再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歐陽淮煜不是愚笨之人,想來懂得她話中何意。


    對的,歐陽淮煜不僅聽懂她所謂何意,更是了解,原來她一直將他視作煩惱。


    歐陽淮煜生生氣笑了,嘴角微扯:“很好,夏知雪,你很好。”


    隻留下這麽一句,就拂袖而去。


    “三小姐,這又是何苦?”右邊圍牆擋著之處,有人出來,荷花看著夏知雪,眼中有著她瞧不懂的思緒,歎口氣,把手中的披肩替她披上:“夜裏涼,姑娘當心身子。”


    “荷花,你家主子一直如此喜怒無常?”緊緊身上的衣裳,夏知雪被荷花扶著進屋。


    荷花答道:“奴婢知道,外頭人都傳咱們王爺最是風流,又最喜怒無常,一個下人說賜死便賜死了,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下人偷雞摸狗無所不幹。”


    夏知雪輕聲說道:“原來如此。”


    荷花接著說道:“不管別人怎麽看,我隻覺得咱們王爺是天底下頂好的人。從前,王爺身邊的華呈的娘去世,王爺一下子給華呈賜了不少銀子,隻叫他妥善安排好再迴來便可。”


    “吱呀——”一聲,寒冷被關在門外。


    ……


    “母親所說可屬實?”這日,夏知秋迴了侯府,便被蘇氏拉著進屋。


    夏懷青隻當母女倆多日不見,思念深重,便識趣的出去找李大人吃酒了。


    蘇氏頭上帶著前些日子剛得的翠玉釵子,眼中滿是不屑:“那是自然,母親何時騙過你。”


    她將前幾日夏知雪在侯府怎樣風光之事添油加醋,一一說給夏知秋聽。


    末了,伸手附上女兒的手:“這丫頭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哪知心思如此縝密?真真隨了她娘那個賤人樣子。”


    夏知秋皺著柳眉:“我總覺得夏知雪從上次硯台之時便不對勁兒。以往我的話不說事事都聽,最起碼還是聽得七八的,可如今她總像是防著我似的。”


    蘇氏這才覺得事情大了:“莫不是她知曉了什麽?”


    “不可能,”夏知秋搖搖頭:“那時她不過孩童,腦子愚笨,未曾啟蒙,哪裏曉得大人之間的事。再說,那時她最是信任我,母親莫要自己嚇自己。”


    “不管如何,現如今你們倆都不在王府,王爺私心裏向著你的,這可是個好機會。”蘇氏提點她。


    夏知秋哪裏不知道,隻是礙著王爺她也總不好攛掇著罰她太重。


    “秋兒,”蘇氏眼神溫和:“母親的指望可都在你身上,你弟弟現如今被禁足,也不知以後會怎麽樣,可是你不同,你是要做王妃的人,娘這一輩子,一半都在受苦,隻想著我的兒,能享福。”


    輕輕撫摸著夏知秋的臉,蘇氏這才有做母親的樣子。


    夏知秋心中一動,寬慰蘇氏:“母親放心,這王妃之位本就是屬於女兒的,這是皇上賜的婚,誰人敢違旨不尊?”


    聽了女兒的話,蘇氏這才把心放到肚子裏。


    不是她顧慮太多,而是她本不是正妻原配,也不是正經續弦,是從妾位做到當家主母這個位置,怪不得她總是內心不安。


    夏知秋又去親弟弟那裏耳提麵命一番,又寬宥了沈薇,這才起身迴王府。


    “姐姐,”夏成道趴在床上,他背後現下還未痊愈,沈薇又時常發脾氣,他是敢怒不敢言:“你且坐下來,我有話與你說。”


    “你說。”夏知秋重新坐定。


    “我瞧著那夏知雪並不像愚鈍之人,你在王府可要多加小心。”


    要不說夏成道這人最是偽善,前些日子還一口一個好姐姐的求著夏知雪救他,如今又來編排她的不是了。


    夏知秋點點頭:“母親已經與我說過,你放寬心好好養病。你也長的這樣大了,莫要讓母親再操心,如今得了這一朵板子,父親又生你好大一桶氣,你可收斂些才好。”


    “我知道啦,”夏成道笑著:“不過姐姐我與你說,那護國公的女兒當真好看……”


    夏成道說起偷情那段日子津津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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