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既不肯幫我這個忙,自當是無情無分吧。”夏知雪唇角微勾,眼中滿是狡黠:“隻是王爺裝病這事若是某日,我一時嘴快傳出去,王爺可莫要怪罪。”


    歐陽淮煜眼瞳一縮,身後從窗縫灑進來的日光在他身旁不斷地迴蕩:“三小姐這是威脅我?”


    日前見他再生氣,左右不過臉色沉著,何時像此刻般眸子中都染上怒氣?


    被他寒冷的眼神逼得不由自主後退一步,夏知雪低下頭:“我……我沒有。”


    “現下裝的如此乖覺給誰看?”歐陽淮煜冷冷地笑了幾聲:“外頭人不明白,是隔著侯府牆院,看不得曉不得裏麵的原委,我可是明白的緊,這整個侯府,能趕上你三小姐膽量的男男女女怕是裏外尋不得。”話裏話外都是譏諷。


    夏知雪臉上一紅,到底是未出閣女子,被無親無故男子如此評斷,羞愧難當,當下也不辯駁,隻叫他過了嘴癮,發發慈悲放過自己就好。


    怪她太過魯莽,以為拿捏他一個把柄便能說上幾句話。


    迎著歐陽淮煜刀子似的眼神,夏知雪不敢抬頭。


    歐陽淮煜冷哼道:“我隻當天不怕地不怕的侯府嫡女有多大的厲害,隻是這幾句話便蔫吧了?”


    夏知雪硬著頭皮迴話:“我……知錯了。”


    看她小臉憋的通紅,又是誠信認錯,他又發了這半天火,覺得氣順多了,揮揮手:“滾出去。”


    “是。”草草行個禮,夏知雪小步跑出去。


    到底是個氣性不足的丫頭,這事本是他不占理,倒被他三言兩語嚇得沒了主張。


    歐陽淮煜望著禁閉的房門,眼神微閃。


    ……


    又過了幾日,夏知秋身體抱恙,稱自小體質異於常人,小時得一名醫醫治,非其不得好。歐陽淮煜便命人將神醫請來府邸,替她瞧瞧。


    “按照我說的去做,準沒錯。”


    “多謝神醫。”


    夏知雪端著為她熬製的湯藥走到門口時,隻聽到屋內二人這兩句沒頭沒尾的話。


    聽聞屋門口有動靜,夏知雪一個移步隱去身形。瞧著夏知秋送那神醫出門,到門口又拜了三拜,藏在袖口之下的右手中握著一小包物什。隔得太遠,夏知雪並不是能瞧得清楚。


    算計著時辰,夏知雪從屋後不緊不慢走出來,端藥進屋。


    “姐姐,神醫送走了?”夏知雪將手中的湯藥放置桌案上。


    夏知秋敷衍的點點頭:“嗯,你先出去。”


    夏知秋站在窗邊,隻望著夏知雪背影隱在圍牆之外,這才將手中那一小包東西拿出來。


    將桌案之上的藥順手倒在花盆裏,夏知秋緊緊盯著手中的東西,神色緊張。


    前幾日母親命人帶話,讓她找個由頭將郎中請到王府,剩下的自由她處理。隻是沒有想到,母親的法子竟是……


    若是此招不成,那她可真是無臉活在世上了。


    夏知秋的手掌慢慢攥緊。


    罷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況且,不是有一個現成的替罪羊嗎?


    如此想著,夏知秋這才慢慢舒展眉頭。


    “王爺藥涼了,”夏知秋將床頭案桌上的湯藥端起,溫聲道:“服藥吧。”


    歐陽淮煜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下,神色憂鬱:“不知何時才能停藥,本王聞著藥味隻犯惡心,你且放下,待本王這會子惡心勁兒下去了,再服用。”


    往常如此推脫,夏知秋十有八九都依了他,今日卻不知怎的,執意親眼瞧著他服用才算完事。


    “王爺,這藥涼了,藥性就不強了,以前不懂,今日聽那神醫囑咐才知曉,今日不可推脫了。”夏知秋固執的端著藥碗:“我伺候王爺多日,病情仍不見好轉,傳出去,旁的指不定怎麽編排我,不過我都隻當不知曉。隻是,這藥萬萬是不能等到涼了才用。”


    歐陽淮煜側眼看去,見夏知秋臉上雖並無他樣,眼神卻不如往日清明,他心中升起異樣,抬眼瞧了下門口,這才接過她手中藥,一飲而盡。


    “你先下去,本王歇息片刻。”


    此言一出,夏知秋神色更加不自然,眼神縹緲:“郎……郎中說,這幅方子吃了要發汗的,身邊時時刻刻須有人才妥當。王爺我……我留下來服侍您。”


    “叫華呈來便好。”


    華呈是他的貼身小廝,自小同他長大,雖是主仆,倒也跟兄弟無樣。


    “華呈……華呈一個男子,又是做慣了粗活的,我怕他手腳粗笨,服侍不好您,還是我來吧。”夏知秋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


    見此情形,歐陽淮煜心中已是透亮。看來今日無論他怎樣勸說,她都打定主意要留在這屋子裏。也罷,他正找不到理由送她迴侯府,如此一來,也怪不得他不近人情。


    這樁婚事他本是毫不在意,將來所娶之人是何人,他也不甚在意,隻是每每遇見夏知雪,他心裏總會冒出如若他娶了她會是怎樣的想法。


    歐陽淮煜便不再理會身旁之人,隻眯了眼假寐。


    大約過了一刻鍾,歐陽淮煜身上冷汗一股一股養外冒。


    夏知秋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男人的俊顏。見他額頭有汗冒出,心裏又驚又隱隱期待。


    用手帕輕輕拭去他的汗珠,夏知秋知曉藥效已然發揮作用。


    大著膽子將手輕附於躺臥之人手上,感受到陌生男子的氣息傳來,夏知秋心中漏了一拍。


    原本她的婚事她內心還是不願的,未見他之前,隻聽得身邊的丫頭婆子說,此人性情殘暴,生性風流,是出名的紈絝子弟。


    後有幸得見,芳心便暗自相許。外頭人的風言風語便不曾再聽進去半句。


    婚期延後,他又每每拿身體之事搪塞過去,母親父親早已按耐不住。她如今無名無分居住在王府內,下人們都尊稱一句大小姐,可畢竟不是“王妃”,她怕了,等怕了。


    現下皇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若是等到國喪,婚期便更加遙遙無期。


    不僅父親母親,侯府等不得,她自身也是等不得的。


    母親家書一封:“生米煮成熟飯”,又讓郎中提點塞藥,她自是理會期中之意。


    她感覺得到,王爺也是中意她的。既然二人早晚都是夫妻,那這種事情早晚不都行嗎?母親說,當年她就是如此將父親牢牢窩在手中。


    “熱。”手下人突然的一聲囈語,把她從思緒中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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