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地府若是真的存在,那人族和異族的和平共處,是真的有可能實現的。


    他生前便是偏向主和的人,所以一心科考做官,想要尋求人族和異族的平衡。


    隻是,還沒當上官,他就在趕考路上被妖獸吃了,因著心中對考科舉又存在執念,最後化鬼了。


    隻是因為他的執念是考科舉,所以沒有被限製在原地無法離開,可以四處遊蕩。


    但又因為已經化鬼無法進城,在人族皇庭疆域徘徊多年,險些被武者打殺,才迫不得已來到鬼庭。


    盡管做鬼這幾年,他過得不算好,人族看到他就喊打喊殺,還被逼背井離鄉,但這鬼,依然不改初心。


    隻是他鬼言輕微,自知無法改變什麽,才仿佛一個隱形鬼般在城中遊蕩,也就沒被蔣文賓注意到從而挖掘出來。


    他此時有些後悔自己以前的不作為,看看蔣文賓身後那五百餘鬼,不就是鬼城中原本叫得上名姓的鬼。


    先收服這些有名有姓的鬼,城中散鬼自然不足為懼,這做法很對。


    他若是闖出些名堂,此時也不用站在鬼群裏幹看著了。


    嗯?


    雖然此前沒有被注意到,為什麽他不能毛遂自薦呢?


    這想法一冒出,就仿佛野草般快速生根發芽,拔也拔不幹淨。


    環顧一圈,周遭竊竊私語無不是對地府製度不屑一顧甚至鄙視的。


    「秦廣王大人,不知學生可否成為地府陰兵?」


    崔平很聰明。


    在蔣文賓上香說出那些話時,提取到了蔣文賓在地府的身份。


    秦廣王。


    一個王字,已經詮釋了很多,更別說,在蔣文賓刻下的地府眾神當中,秦廣王看著也不低。


    此時跟著蔣文賓,隻有好處!


    蔣文賓頗為意外的看了眼崔平。


    看著就是一個人族書生模樣,左手一本書,右手一支筆,滿身的紅,可見死前悽慘,將一身衣服都染紅了。


    但他眼中卻沒有對死亡的怨懟,滿是對地府的認同和嚮往。


    不知為何,眼前毛遂自薦的鬼,總給蔣文賓一種奇怪的親切感。


    於是他當即就點頭。


    「可!」


    「你喚何名?」


    崔平一喜,上前一禮,「學生崔平,生前乃是人族,在趕考路上遇妖獸,不敵,心有執念,成了如今模樣,本以為要渾渾噩噩了此殘生,不想得知地府存在,實在心嚮往之,故而厚顏毛遂自薦,還望大人莫要嫌棄。」


    蔣文賓很滿意。


    雖然地府掌管天地生靈死後鬼魂,應該對種族一視同仁。


    可他心底,仍然是下意識偏向人族的。


    此時崔平又是第一個站出來,對地府表態的,他當然歡喜,看崔平的目光也透著親近。


    「你很好!」


    眾妙之門空間內,看著這一幕的秦天和楊二郎,有些異樣的安靜。


    好半晌,楊二郎才用有些不確定的語氣問,「秦大哥,這個崔平,我看著怎麽感覺……有些像你說的崔判官?」


    一身紅衣,左手書(生死簿),右手筆(勾魂筆),實在是太符合描述。


    秦天抬頭望天。


    在二郎說出崔平像崔判後,天上就又有一顆星辰閃耀。


    他勾了勾唇,淡淡道:「確實挺像。」


    「或許,他就是呢?」


    隨著他話落,那本隻是閃爍的星辰,剎那綻放光芒,一道唯有秦天看得見的光自星辰冒出,直直衝入蔣文賓的灰色星辰,出現在蔣文賓身旁,隱沒於崔平眉心。


    崔平莫名的抬手,撫摸了一下眉心,一無所獲。


    剛剛,好似有什麽……


    「你是崔判!」蔣文賓的聲音帶著絲激動。


    崔平身上,沾染上了地府的氣息。


    蔣文賓不知為何,竟然瞬間明了那氣息代表著誰。


    他頗為意外的打量崔平,在崔平手上的書筆停留片刻,搖頭失笑。


    「如此明顯,我竟然未曾察覺。」


    崔平莫名的看著蔣文賓,「大人為何喚我崔判?」


    他的目光不由落到刻著四大判官的四個小山包,停留在陰律司崔判官上。


    蔣文賓知道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候,叮囑眾鬼好生上香參拜,便大手一揮,帶著崔平離開。


    隨著蔣文賓的離開,眾鬼繼續他們之前的上香。


    秦天的提點起到了作用,哪怕上香的大多數鬼都不認可地府的秩序,但他們知道地府並上香的舉動,這就足夠了!


    原本隻是氣息無法凝聚的信仰,成型了!


    雖然信仰成型,可信仰還是這個世界的生靈沒有參透的奧妙,哪怕沒有氣運吞噬,按理說也會在無聲無息中消散。


    可今時不同往日。


    信仰凝聚成型,直直衝入眾妙之門空間。


    這是第一次,有外物在非秦天同意的情況下,進入空間。


    天庭氣運一見到信仰就蠢蠢欲動,被秦天生生壓製。


    信仰之力無需秦天控製,向著那團盤踞在灰色星辰上若隱若現的地府氣運衝去。


    兩者相碰,空間陡然凝滯片刻。


    秦天的身軀陡然僵硬。


    他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念頭湧向了他,恍惚之間,自己仿佛身披如同泰山一般高廣的黑衣,俯首看到數不清的鬼魂朝著他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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