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的時候和在皇都的時候,能是一個樣子嗎?」沈綽道:「洪家姑娘雖隻是一介女流,但你應該清楚她的重要性。朕想著,她能和你在一起,也是給你找了個好歸宿……不料……你卻是傷了朕的心,而她更是因你而死!」


    不過短短三句話,卻叫白邵雪怔在當場。


    「傷了朕的心」、「因你而死」……


    這都是什麽意思?!


    他直覺沈綽說出的話已然超出他的預估,不顧尊卑抬頭去看:「陛下為何這麽說!」


    「為何這麽說?」沈綽倒也沒有斥責他無禮,還有心情給他解釋道:「的確,刺客一事怨不得莊瑟,有心處心積慮要除掉洪家小姐,自然是準備齊全。可是你呢?朕竟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和莊瑟居然有所苟且!苟且也便罷了,居然還準備苦守一世!若非如此,淑妃怎會讓自己的侄女出此下策?而有的人,為了成全你的私心,派出殺手……奪了洪家小姐的性命……」


    「你說,這是不是傷了朕的心?」


    「你說,這是不是讓洪家小姐因你而死?!」


    白邵雪不可置信的看著沈綽,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可到底看見的,隻有事實。不過對於白邵雪而言,他和莊瑟的關係暴露,並不能算得上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畢竟他和莊瑟從未可以遮掩,隻要有心人觀察觀察,還是能看出來的。


    而聽沈綽的意思也是如此,他們根本不在乎兩個男人在一起,他們在乎的是——兩個男人要長相廝守。


    「苟且」……


    真是個分外諷刺的字眼!


    白邵雪在瞬間眼睛紅了大半,不是委屈,而是惱怒。


    他顯露太過,沈綽自然看得分明:「你太自不量力了!你是不是恨朕?就因為朕要你娶妻生子?!那是天下人都應該做的事情!朕替你考慮,你卻不知感恩!」


    這樣的陳詞濫調,或許對於此時的人來說,沒什麽錯誤。


    但聽在白邵雪耳中卻是難以接受的刺耳。


    可沈綽有一點沒有說錯。作為養父,他養育自己多年,自己再無論如何,也不能對著他做出不孝不悌之事。


    所以白邵雪生生哽住,整個人都因為劇烈的糾結而顫抖。他啞著嗓子開口:「臣……臣不能對陛下不敬,不敢對陛下不恭……可臣心悅莊瑟,此生唯他一人……這件事,臣也不能讓步!」


    「陛下為臣殫精竭慮,是臣不知體諒。但陛下,臣這樣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哪家的姑娘嫁給我,都會變得不幸!臣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願對不起心愛之人,不願對不起無辜之人!」


    「哼!還是個稚子!」沈綽聽著氣極,竟是扔下一方硯台,狠狠砸在白邵雪額角上:「女子天生就是為了繁衍後代,你便是不喜歡她,扔她在家待著便罷!這對你而言有什麽難?!」


    「朕更是想不通,就你一個這樣便罷了,怎麽還有一個冥頑不靈之輩!」


    沈綽到了這會兒,也不想再瞞著白邵雪,對他道:「你睜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誰幫你殺了洪小姐!」


    隨著他話音落下,從殿後走出一人來,看穿著是個太監。


    之前沈綽屏退左右,看來不過是讓無關之人下去,而這個太監,應當是他的心腹。


    白邵雪本以為此人必定是從前在王府伺候慣的舊人,可沒想到太監露了臉,居然是祥善。祥善前段日子還做不到如此地位,怎麽短短時間就變成這般?


    可現在也不是在乎這種事情的時候,祥善出來,麵上對沈綽極為尊敬,隨後在得到沈綽許可之後,微微的拍了拍掌。


    白邵雪隻聽得有沉重鎖鏈之聲,然後就看到了讓他難以忘記,並且大為震驚的一幕。被鎖鏈重重鎖起來的,竟然是沈係!


    「阿係!」白邵雪情不自禁的嘶喊了出聲,隨即他看向皇帝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他一雙眼睛幾乎快從眼眶中瞪出來,皇帝卻是麵無表情。大殿之中無人迴復白邵雪的疑問,唯有沈係開了口:「小……小白……」沈係如今的狀況很是不好,看樣子是受了刑,但既然他人不在宗正寺,說明這刑法是沈綽的家法。但無論怎樣,沈係蓬頭垢麵,哪裏看得出清爽俊朗的模樣?更別說他衣上遍布血跡。這樣子的沈係,受傷到這個份兒上的沈係,就是從前在戰場上,白邵雪都不曾見過。


    白邵雪看他看得幾乎要掉眼淚,偏偏沈係輕笑了兩聲:「父皇……何,何必告訴他呢……他什麽都不懂……隻有一顆心繫在莊瑟身上……不如就,不如就成全了罷!」


    字字句句還是在維護白邵雪,他沒有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有什麽辯駁。


    但就是這樣的維護,讓沈綽更是憤怒:「那你呢?一個心狠手辣、密謀兄弟的人……朕沒有送你去宗正寺,已然是對你開恩。」


    都到了這個時候,白邵雪不會不明白。


    原來,殺死洪小姐的幕後主使,根本就是沈係。但沈係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白邵雪這麽想了,也就這麽問了出去。卻不料這麽問出去,更是惹了沈綽的冷笑:「也好,你倒是問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難怪,難怪……為何自己從重返皇都之後就少見沈係,甚至連冊封大典上都沒有見過他。隻要問起旁人來,他們都說沈係很忙,是被皇帝派出去做事了。可真相不是這樣,沈係根本就在宮中,他或許受到了來自父親的家法,或許受到了嚴厲的職責,可他從不開口說自己為什麽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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