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沒有看見的是,自家主子在聽完他這一句之後,目光和神色都又沉重了一些,眼中還帶著絲絲的寒氣。


    大雨仍舊在下個不停,隊伍中卻無一人吱聲,一片死寂。終是有個在隊尾的小侍衛忍不住,湊到自己上峰旁邊低聲耳語:「張大哥,咱們公子至於這樣麽?不就是個……」


    「你懂什麽!」上峰被他嚇了一跳,趕忙壓住他的聲音,悄聲說:「你剛來,莫要隨便議論公子。」


    他說著,或許是覺得小侍衛說的沒錯,可他們做侍衛的,也不能置喙主子。所以他沒忍住,對著小侍衛解釋道:「就算是個傻子,那也是公子捧在掌心裏的人,更是王爺的心頭肉……想當初他父親為了救王爺而死,王爺心裏過意不去,這才把他帶在身邊做養子。」


    「咱們公子和他歲數相差不大,總是以兄長身份而居,和他關係好得很……這王府裏頭,那小傻子也就隻和王爺、咱們公子親近。」


    「你說說,你自個兒心尖兒上的弟弟被山匪擄走,你能不著急?」


    小侍衛的確新來,對這些舊事不了解,聽完恍然大悟:「原來……」


    他這句話尚未說完,就聽見前頭公子的近侍興奮道:「公子!迴來了!白少爺被救迴來了!」


    果然,聽了這話,公子精神都為之一振,也等不得人迴來,而是自己縱馬迎了上去。這一迎,正巧碰見那黑衣騎士。


    騎士一見公子,當即道:「公子,少爺發了高熱!」


    公子頓時麵色變了,說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話:「把他給我!」


    騎士稍微一怔,卻還是很快的將懷中少年小心的放在公子馬上。少年臨空被人接手,或許是失了溫暖,不由悶哼一聲,顯得十分可憐。公子心疼的要命,一把就攬住他:「小白……」


    「別怕,我帶了醫官,你很快就好。」公子柔聲安慰著少年,一邊疾馳到馬車旁,卻在掀開車簾看見醫官的一瞬,他麵容凝了起來:「一定治好,決不能留下任何遺症,否則我拿你是問!」


    醫官趕忙道:「屬下不敢耽誤。」


    一番折騰之後,少年終是安安穩穩躺在馬車中,醫官已經灌了兩碗湯藥下去,總算沒有繼續燒下去。公子一直在車外候著,等聽到少年情況安穩才動了腳步,對近侍道:「迴府。」


    迴府路上,黑衣騎士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同公子匯報那些山匪的情況,但都被公子近侍阻攔:「現下公子不放心白少爺,你說也是白說,就這麽急著爭功嗎?」


    黑衣騎士沒想到自己會被人這麽想,當下有些愣怔,反應過來之後帶了些許的不滿:「大人,我雖是一個不入流的兵士,但也不至於如此。」


    近侍一直得公子器重,少有人這麽和他說話,這讓他不由去看這唯一活下來的騎士。此人長得劍眉星目,就算狼狽卻也氣派不減,如果不是當真從騎兵營裏調出來的普通軍士,近侍還以為他是什麽位高權重之人。


    這種好似被人壓了一頭的感覺並不好受,但到底這騎士是騎兵營中人,他的主子隻是府中公子,他也不好給主子添麻煩。因此近侍冷哼一聲,不再多言了。


    所幸這裏距離王府並不遠,天蒙蒙亮的時候,一行人終於迴到泗水城王府之中。甫一迴府,門口就有下人迎上來。有的去照顧公子,有的去牽馬。而公子跳下馬,鑽進馬車裏,把仍在昏睡的少年親自抱出來,儼然一副還要陪著的模樣。倒是沒人來問黑衣騎士山匪的事情了。


    黑衣騎士地位低微,在這王府中根本說不上話,也不好直接轉身就走。愣是等著所有人都忙完,才見有侍從出來招唿他:「這邊來。」


    這侍從穿著和公子身邊的人不太一樣,騎士稍作打量,這侍從就看出來他的困惑,微微一笑解釋道:「我是王爺身邊的人。王爺知道你辛苦,先叫你去整理一下身上,稍作休息,等王爺看了白少爺迴來,自會問你情況。」


    黑衣騎士知道王爺很偏心這位養子,因此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點了點頭,就跟著侍從去了偏室。


    不過這一等,又是等了兩三個時辰。這才把王爺等迴來。


    騎士跟著侍從去見王爺,才一進屋,就看王爺眉目間帶著疲憊,想來是對養子擔憂至極。


    不過,這都不是他應該管的事情。


    騎士這麽想著,單膝跪下說道:「迴稟王爺,騎兵營出動十餘人,隻剩下屬下一人。」


    「你辛苦了。」王爺捏了捏自己的眉間:「那些山匪如何?」


    「被兄弟們殺了不少,但仍舊沒除盡。」騎士迴覆:「我們人手也不足,當時公子招唿我們,也是說以救出少爺為要。」


    王爺點點頭:「小五沒有做錯……山匪一事還需專程辦,可令溪卻等不得。」


    這「令溪」是王爺給那位白少爺起的字,聽著十分聰慧的模樣,可那孩子卻是個傻子。


    騎士不知如何接話,王爺沒有強迫他,反而自言自語道:「可憐的孩子,要不是有吳先生在府裏,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退下燒去。」


    「你搭救令溪有功,本王不能虧待你。」王爺說完,轉眸過來看著騎士:「你叫什麽名字?」


    騎士的頭低了低,語氣卻不卑不亢:「屬下莊瑟。」


    ……


    白邵雪覺得自個兒渾身如同火炭一樣燒起來,不知持續了多久,又被人灌了無數苦澀的藥劑,最後終是出了一身汗,全身鬆快了下來。不過他意識還不夠完全清醒,隻記得周圍人不少,悄悄的說著話。他奮力想去聽,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老爸老媽,自己是不是現在正在醫院裏?還有……沈係呢?他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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