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綏一邊指揮人立刻去喊太醫,一邊撐著暈眩的意識,強撐著指揮士兵將北境這群人除掉。


    這場幾乎稱之為慘烈的戰役,在天蒙蒙亮時才徹底結束。


    地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處處狼藉一片。


    將北境最後一部分勢力剷除後,所有將士分毫都不敢懈怠,無需人吩咐,就全部自發的集結起來,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刻不落地以大軍守護周圍,以防再有這種突發情況出現,全方位地為他們的陛下守出一片絕對安全的場所。


    又過了沒多久,墨九與一同帶去的幾十個暗衛親自將盍拓的項上人頭帶了迴來。


    眾人身上血跡斑斑。


    已經分不清是他們的血,還是惡戰中沾染上的敵軍的血。


    外麵被守得連隻蒼蠅都進不來一隻的主帥大帳中,所有的太醫全部集聚在裏麵,銀針、湯藥,幾乎所有的法子輪番上陣,隻為幫謝臨珩解毒。


    所有太醫爭分奪秒,但效果卻甚微。


    上次在臨安之戰時,謝臨珩也中了毒箭,是北境皇子蓄意報復射的毒箭,但那個時候,謝綏率軍救援來得及時,將同樣的毒如數奉還在了北境皇子身上,逼得他主動交出了解藥,這才迅速解了毒。


    可這次,盍拓因恨毒了謝臨珩。


    寧死也不肯交出解藥。


    太醫們隻能爭分奪秒地調配解藥。


    數天過去,謝臨珩身上的毒依舊未能全部清除幹淨,隻僅僅穩住了性命。


    但性命雖暫時無礙,人卻一直昏迷不醒。


    謝綏和沈知樾等人在外麵進來,看著依舊昏迷的謝臨珩,謝綏第一時間問陳洮:


    「陛下如何了?」


    陳洮躬身迴話,「陛下方才短暫醒了半刻鍾。」


    謝綏神色一動,迅速問:


    「陛下可說了什麽?」


    陳洮道:「陛下再三交代,不準將他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尤其是皇宮。」


    謝綏眉頭緊緊皺著。


    眼底全是擔心。


    「別的可有說什麽?」


    陳洮搖頭,「那毒藥性太猛,陛下能有片刻意識的清醒已是不易,隻來得及說了幾句話。」


    沈知樾這時問,「若是將毒素全部清幹淨,最少還需要多久?」


    陳洮與其他太醫都頓了幾秒,才道:


    「至少還需數日。」


    聽著這句,謝綏迴頭,「毒素清完,陛下就能醒來嗎?」


    陳洮遲疑,「微臣暫時無法保證,但微臣會拚盡全力。」


    在營帳中待了會兒,謝綏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下。


    末了,他想到什麽,轉頭問沈知樾:


    「臨珩受傷的事,還沒傳進皇城吧?」


    沈知樾臉上是少有的沉重,他搖頭,「還沒有。」


    他看著昏迷不醒的謝臨珩,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嗓音微低,不知是對謝綏說,還是對他自己說:


    「臨珩一定會好起來的,不管這毒有多猛烈,隻要臨珩能醒來第一次,就一定能醒來第二次,他不願意讓寧舒跟著一起擔心,在他傷勢恢復之前,這裏的消息,都不會傳進皇城半分。」


    謝綏久久坐在榻邊。


    臉上是凝為實質的愧疚與後悔。


    後悔當時,為何不是他替兒子擋那一箭。


    他活了這麽多年了,是死是活已經無所謂,隻要東陵安定,隻要他自小便虧欠的兒子能好好的,就足以。


    可偏偏,到頭來,卻是他兒子為他擋了箭,如今生死不明。


    北境已除,東陵再無隱患。


    他活不活著意義已經不大。


    可他的兒子,肩負家國重任,歷盡坎坷才得以與喜歡的人相守,怎能躺在榻上不知生死?


    謝綏在戰場上哪怕重傷都挺直的脊背,在這個安靜到死寂的營帳中,卻頹然地寸寸彎下來。


    帳中的太醫不敢胡亂勸。


    在這種繃滯的氣氛中,他們甚至都不敢出聲。


    好一會兒過去,沈知樾再次從帳外進來時,見謝綏還坐在那裏,他走過去,想勸謝綏迴去換藥,這裏他來守著。


    可走近,卻陡然才發現,這個出身將門、無數次流血卻從不流淚的鐵血將軍,這會兒卻偷偷抹著淚。


    沈知樾動作一下子怔住。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了謝綏身邊,從之前東部的謝府、到後來宮變皇城中的帝王、再到如今的太上皇,


    他見過謝綏很多麵,唯獨沒有見過他被絕望壓垮脊背頹然的模樣。


    沈知樾上前,停在謝綏身旁。


    目光從謝臨珩身上落在謝綏身上,他喊出了那個,自從謝家掌權便甚少再喊的稱唿:


    「義父。」


    謝綏神色頓了下。


    沈知樾輕聲勸,「您身上還有傷,需要定時換藥,臨珩這裏我來守著,您不用擔心,臨珩一定會醒過來的,您先去讓太醫給您換藥吧。」


    謝綏沒說話。


    好一會兒,他慢動作起身。


    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離開之前,他再次看了幾眼榻上的謝臨珩,啞聲交代:


    「知樾,臨珩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沈知樾應聲,「義父放心。」


    第292章 不安


    皇宮。


    風和日麗的天氣半個時辰間突然狂風四起,虞聽晚站在殿前,又一次問若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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