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謝臨珩,隻要不提和宋今硯、和離開有關的字眼,勉強還算是能維持表麵的平和。


    可一旦提及這等字眼,這些需要雙方來維持的平和與相安無事,便會被立刻打破。


    重新露出不可調和的針鋒相對的內裏。


    她揉了揉仍舊有些眩暈的額角,沒抬眼,輕聲對小宮女說:


    「放那兒吧,讓若錦和歲歡進來。」


    小宮女應聲,將茶盞輕輕放在一旁幾案上,輕輕退出了大殿。


    很快,若錦和歲歡踏進殿門。


    隨著她們一同進來的,還有奉謝臨珩的命令,急匆匆趕過來的隨行太醫陳洮。


    此次從皇宮調來行宮的太醫,不止陳洮一個。


    除了他,還有幾位太醫院醫術精湛的太醫。


    原因無他,虞聽晚前幾天剛病了一場,謝臨珩怕她再有意外,特意讓人遣了平時專門負責她身體的太醫跟來行宮。


    繞過屏風,陳洮跪在榻旁,熟稔地為虞聽晚把脈。


    沒多久,他人從殿內離開。


    來到行宮外,對謝臨珩稟報:


    「殿下,公主隻是舟車勞頓引起的短暫暈眩,身體無其他大礙,備些溫茶,稍後多加休息便可。」


    謝臨珩立在古樹下,眉眼垂著。


    身形頎長卻落寞。


    周身始終環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低氣壓。


    聽完陳洮的話,他沒多說,隻淡淡「嗯」了一聲。


    第119章 哄她


    陳洮猶豫幾許。


    抬頭看了看前麵的儲君。


    終是開口,想再勸一兩句。


    「殿下,您和公主……」


    隻不過,話音剛出,就被謝臨珩淡聲打斷。


    「孤會注意,無需再勸。」


    陳洮止聲,識趣地行禮退下。


    他離開後,謝臨珩獨自站在樹下。


    良久沒有動作。


    腦海中,反反覆覆,全是方才情緒失控,忍不住對虞聽晚說重話的那一幕。


    他知道,他不能再強迫她。


    他知道,他該哄著她,順著她。


    萬事以她的意願為主。


    正如這次來行宮,他的本意,便是希望她能開心一些。


    希望她臉上,能重新展現幾分笑容。


    他想著,她不喜歡皇宮,嚮往宮外,那他就陪她出來。


    哪怕近來,正值金陵重案的關鍵節點。


    哪怕近來,因金陵一案涉及的大臣眾多,朝中並不安寧。


    對於他來說,


    隻要能讓她開心一些,


    隻要她能高興,便足矣。


    朝局也好,金陵之案也罷,和她相比,都不值一提。


    他打算好了的,打算好了,這段時間,什麽都不提,宋家也好,宋今硯也罷,他們即將到來的婚期也罷,他什麽都不提,


    隻專心陪著她在外遊玩,讓她開心。


    可是……


    在她接二連三的抗拒與遠離、在她多次本能地排斥他的靠近後,他還是沒忍住心底這股戾氣。


    『離開』這兩個字眼,就像顛覆情緒的導火索。


    這些日子以來,他刻意麻痹自己,不斷告訴自己,她會留下來的。


    他是可以留住她的。


    可當她口中出現『離去』這種字眼時,他所有的自我暗示與偽裝,頃刻間被撕開一個口子。


    就像一個人竭盡所有為自己打造出一個美夢,剛剛說服自己沉溺其中,美夢就被人生生打碎。


    逼迫著、再次去麵對,那些鮮血淋漓的現實。


    ……


    謝臨珩再次迴來時,夜已深。


    殿中燃著部分燭火,光線略顯昏暗。


    他踩著夜色進殿,侍奉的宮女轉身行禮,被他抬手打斷。


    很快,所有侍女悄聲離開。


    殿中隻剩謝臨珩和虞聽晚。


    他走向床榻。


    看著榻上側身而臥闔眸看似入睡的女子。


    片刻注視後,他寬衣上榻。


    並隨手放下了華麗的床帳。


    他側過身,從背後擁住她。


    在掌心穿過她腰側,落在她腹部時,謝臨珩明顯察覺到,她身子不自覺地僵硬。


    他仿若未察,輕輕抱著她,將她環在懷裏。


    嗓音低啞沉緩,有些悶。


    就連唿吸,都被壓得很低。


    怕再惹她生厭。


    「晚晚,別生氣,好嗎?」


    她動都未動。


    沒掙紮,也沒開口。


    仿佛真的睡著了。


    可他清楚,她沒有。


    他手臂收緊,將人牢牢攬在身前,不敢分開絲毫。


    將姿態放到最低,哄道:


    「白日是我語氣太重,我道歉,以後不會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虞聽晚睫毛顫了兩下。


    無聲睜開眼睛。


    她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隻問:「謝臨珩,你分得清,感情和占有欲嗎?」


    他唿吸滯了下。


    她沒看到的地方,他眼底的暗色,頃刻間被劇然捲起的澀然和徹痛取代。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像是被人用力攥緊。


    揪得人難以唿吸。


    他繃著下頜,喉嚨艱澀動了動。


    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晚晚,我分得清。」


    感情和占有欲,他當然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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