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如擤了擤鼻涕道:“你仗著自己命大說風涼話,算什麽英雄好漢!真若缺個胳膊少條腿,我看你笑不笑的出來。”


    “這不有你呢麽,”南星道:“林太醫神醫妙手,我若是缺了什麽,找你接迴來不就是了。”


    “接迴來?”林謹如眯了眯眼睛道:“為兄別的不敢說,唯男科還算精通,你打算接哪?直說吧!”


    南星:“……”


    發泄完一通,林太醫原形畢露。


    古人說本性難移,果然誠不我欺!


    南星感慨了一番,問道:“我離開的這段日子,太醫院都還好吧?”


    林謹如眉頭一皺道:“甭提了,前方戰事吃緊,後方病的熱鬧。京城這幫權貴,一個個嚇得要死,病病歪歪惶惶不可終日,太醫院出診都出成走馬燈了。最近聽說北伐軍大捷,又都一個個神奇地痊癒了,哎……說起來,你什麽時候迴來呀?”


    “迴什麽?”


    “太醫院啊!”


    南星垂下眼道:“太醫院有太醫院的規矩,我這一出一進的,實在是不應該。”


    “哎呦,好歹也是北疆迴來的人,還沒活通透呢?什麽叫應該,什麽又是不應該?”林謹如撇嘴道:“如今李方義當了院使,天天念著你的好,你若想迴歸,一句話的事。”


    “李大人做了院使?”南星有些吃驚道:“那你師父呢?”


    長久以來,太醫院院使之位虛位以待,林謹如的師父王同川與李方義同為院判,免不了明爭暗鬥,奈何王大人的後台常皇後失勢,東宮易主,李大人又是周祺煜的心腹,一來二去,這院使之位花落誰家,自然毋庸置疑。


    林謹如沒心沒肺道:“我師父還那樣唄,院判繼續當得滋潤,無非就是換個對象溜須拍馬罷了。別的不說,你若是肯點頭迴太醫院,我敢保證李院使心花怒放,讓他敲鑼打鼓地過來迎你都成。”


    “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南星笑道。


    “我一向事實就是!”林謹如眨了眨眼道:“我問你,這次你……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林太醫問得語焉不詳,南星卻一下子明白他所為何意——自己和周祺煜的事,從未主動和他提起,彼此卻是心照不宣,不明說罷了。


    南星沒有否認,默默地點了點頭。


    林謹如倒是有些感慨地說道:“你我行醫之人,生老病死看的多了,反倒容易忘了人活一世不過曇花一現。凡事想的多,做的工夫就少了,不管怎樣,別讓自己後悔就行。”


    南星的眸光黯了黯,“隻是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萬事順遂就不是人生了。”林謹如道:“對了,將軍府方大小姐的事聽說了沒?”


    南星的心立刻揪了起來。


    他這一生,自覺對不起很多人,方若琳,無疑是其中一個。


    感情的事,有人歡喜有人憂,終究逃不過“自私”二字。如今他終於做好義無反顧的準備,卻意味著要以方若琳的傷心欲絕作為交換,這樣的代價,實在是太沉重了。


    林謹如看出他心中所想,連忙道:“方大小姐也是個奇女子,想當初,她為了當今太子多麽的剛烈,上吊割腕服毒自殺做了個全套,結果沒能死成,轉眼又離情別戀了。”


    南星正準備感慨,聽到這裏,險些一口氣沒能上來,“你說什麽?誰移情別戀了?”


    “方若琳啊!”林謹如道:“太子殿下前腳退了婚,她後腳就和禦史大夫的長子,叫什麽……丁成恩著看對了眼,兩人情投意合,一路突飛猛進,約莫連婚期都定了吧。”


    南星簡直錯愕。


    說好的青梅竹馬呢?


    說好的非他不嫁呢!


    早知方若琳的新歡來的這樣容易,自己當初……


    又是何苦呀!


    他一方麵唏噓,另一方麵又覺得解脫,這經年累月大山一般的負罪感,都快把他壓趴下了。


    林謹如煞有介事地問道:“你家王爺……哦不,你家殿下沒跟你提起過?”


    自然是沒有!


    南星憤懣地想,這麽重要的事,別說和他提了,連個屁都沒放過!


    眼看著南星的臉色奼紫嫣紅熱鬧的厲害,林謹如一臉壞笑著打圓場道:“想必是殿下公務繁忙,還沒顧上和你說……”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坨坨騎在程浩風的脖子上,歡天喜地地進了屋。


    當牛坐馬的程家麽弟抬眼看到屋內二人,怔了一瞬,南星連忙起身抱下坨坨,介紹道:“浩風,快來見見謹如兄。”


    程浩風眼睛一亮道:“你就是我哥口中的那位醫界天才?”


    林謹如被誇得樂得合不攏嘴:“你就是年輕又有為的程家弟弟?”


    兩人相見恨晚地牽住了手,一個說道:“久仰久仰”,另一個道:“幸會幸會!”


    程浩風引著林謹如坐了下來,熱情地蓄滿茶杯遞了過去,說道:“我哥人太單純,平時又不會來事,一定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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