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繼續道:“本宮醜話說到前麵,這案子,你就算死也得把它給我做實了,三堂會審說什麽也得壓下去,倘若再出紕漏,小心你的狗命!”


    有慶親王這麽個混不吝的大神護著,南星的牢獄之災過出了幾分體驗生活的隨遇而安——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牢房從一窮二白到應有盡有,身側還有一眾戰戰兢兢的獄卒盡心竭力地侍奉著,饒是他入獄皆屬無辜,都覺得這樣的待遇實在是太過了。


    其實,周期煜原本打算直接將他保出去的,愣是被食古不化的鬱太醫以死相逼擋了下來,無論如何,律法不是兒戲,既然此案還未查出個水落石出,他就仍是名義上的嫌犯,理應被羈押於此。


    第六十三章 查案


    對於南星的鋃鐺入獄,太醫院林謹如的心情無疑是複雜的。這位心大如鬥,萬事從不走心的林太醫,竟因為心存內疚,破天荒地失眠了。


    說來說去,南星都是為了替他才去宮中值夜的,好死不死地,自己那不爭氣的師父,竟還落井下石!


    “罪魁禍首”林謹如,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前前後後快憋悶出了心病,直到被魏雲文連哄帶勸地安慰了一個晚上,這才鼓起負荊請罪的勇氣,小媳婦一樣跟在少卿大人身後,來到了刑部大牢。


    當他穿過猶如陰曹地府般晦暗的長廊,跨過一道又一道結實可怖的牢門,好不容易出現在南星麵前時,還沒來得及流下感同身受的淚水,先被眼前所見當場震驚了!


    “娘誒,坐個牢還能坐得這麽舒服!”


    南星:“……”


    林太醫的內疚,短暫的好像曇花一現,特別是在得知周祺煜為了南星千裏迢迢地從雍州趕迴,又義無反顧地住進刑部之後,他心裏所剩無幾的鬱結,就徹底雨過天晴,煙消雲散了。


    林謹如大大咧咧地扯了把椅子坐下,擠眉弄眼道:“行啊你!連王爺都跟著搬進來了,賢弟你信不信,這絕對是前所未有,亙古奇聞!”


    南星的臉“騰”地紅成一片,連忙解釋道:“王爺住的是牢頭的值房,不是我這間!”


    專為八卦而生的林謹如,罕見地沒有揪著這句“此地無銀三百兩”窮追猛打,頗為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道:“早知坐牢這麽舒坦,要不你出來,我進去替你算了!”


    南星趕緊順杆爬道:“我倒是沒什麽意見!”


    林謹如扁了扁嘴,“不過說來也是蹊蹺,你開的那張藥方,雲文拿給我看了,都是治療小兒風寒的常用藥,四皇子沒理由中毒呀!”


    南星嘆了口氣,“可皇子殿下的確是中了毒。”


    “那證明不了,就是你下的啊!”


    “麻煩就麻煩在此。”一旁的魏雲文道:“目前封存的證據就隻有這一份藥方,當日皇子喝剩的藥渣據說已被宮人倒掉,根本無處可尋,倘若對方一口咬定鬱太醫在餵藥過程中下毒,的確很難自證清白。”


    “這不明顯的栽贓陷害麽!”林謹如憤憤道:“不過他們也沒證據一定就是南星所為,再說,伺候皇子的宮人又不止一個,誰都有下毒的可能。”


    魏雲文搖了搖頭,“這些人常年在宮中伺候,我都已經仔細查過,確實沒有下毒的動機與可能。”


    “那真是奇了怪了!”林謹如的眉頭皺成了兩座小山,喃喃道:“小皇子究竟是怎麽中的毒,中的又是什麽毒?”


    片刻之後,他忽然福至心靈地瞪大了眼:“有沒有可能是’十八反十九畏’?”


    魏雲文不明所以,“十八反是什麽?”


    “切——你個沒文化!”林謹如白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解釋道:“就是藥物間的相互反應,單吃能夠治病,混在一起就成了毒。”


    魏雲文恍然大悟,“可皇子中毒前除了服用鬱太醫的藥方之外,並未服用其他藥物。”


    “你確定?”林謹如道。


    “確定!”魏雲文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倒也是,”林謹如摸了摸下巴,“早就聽說小皇子體壯如牛,一年到頭不生個病,活生生地把小方脈們熬成了擺設。”


    “我在想……”南星從沉思中抬起頭,“有沒有可能是皇子的飲食……”


    魏雲文皺眉道:“禦膳房對於皇子飲食向來管理嚴格,即便送到玉陽宮,也會有專人先行試毒,並無……”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你的意思是……”


    南星點了點頭:”恐怕問題正出自於此。”


    寒冬臘月天,像是憋著雪,太陽朦朧得若隱若現,冷得讓人發狂。


    林謹如前腳剛出刑部大牢,後腳便縮脖縮手地跟著魏雲文進了宮。


    他平日吊兒郎當慣了,從來不把正經事放在心上,可是這一迴,為了能將南星撈出來,林太醫平生頭一次感覺到自己肩上沉甸甸的擔子——捨得一身剮,也要從中查出個蜘絲馬跡。


    魏雲文見他一身輕薄,要風度不要溫度,鼻涕都快凍出來了,三下五除二地解下自己的披風,裹到了他的身上。


    林謹如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埋怨道:“你不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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