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風根本無暇理他,話隻說了半截,又一溜煙兒地朝著糖葫蘆狂奔而去。


    南星:“……”


    程浩風一手一串糖葫蘆,嚼得滿口粘牙,衝著包子鋪的老闆含混道:“老闆,這是啥餡的?”


    “豬肉茴香。”


    “茴香?茴香不是藥嗎?哎呀不管了,先來一屜再說,打包帶走!”他大大咧咧地一招手,“三哥,付銀子嘍——”


    南星:“……”


    真想一把銀子糊他臉上!


    美其名曰領著四弟出來逛街,到頭來不過是小跟班兒專管掏錢,周祺煜給安排的差事,還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南星無奈地搖了搖頭,剛把手揣進兜裏,忽聽包子鋪老闆一聲爆喝:“小偷,抓小偷!”


    他整個人嚇得一哆嗦——自己好端端的正經良民,怎麽就成小偷了。


    南星怔了片刻,這才搞清楚,包子鋪老闆要抓的是個小孩,年齡約莫七八歲,蓬頭垢麵,瘦小幹枯,正被人提溜著後脖領,拚命地掙紮。


    “放開……放開我!”


    老闆冷笑兩聲,“偷了包子還想跑?”


    小孩見掙脫不過,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手上的包子一股腦兒地塞進了嘴巴。


    “找打!”包子鋪老闆吹鬍子瞪眼地抬起手,眼看就是一頓胖揍。


    南星慌忙衝上前,攔住道:“有話好好說,先別動手。”


    老闆氣急敗壞地蹬了他一眼,“他偷了我的包子!”


    “不就是幾個包子,至於麽?”程浩風人五人六地湊過來道:“這些我買了,三哥,付銀子!”


    南星:“……”


    待南星付了帳,包子鋪老闆鬆了手,程浩風大大方方地將自己的包子遞給小孩道:“餓壞了吧,拿去。”


    小孩約莫餓慘了,抓起包子狼吞虎咽起來,可是吃得太急,一口氣沒喘上來,被噎得當場翻了白眼。”


    南星連忙給他順了順,“慢點吃,有的是。”又找老闆要了碗水遞給他。


    “你這是多久沒吃飯了?”程浩風問道。


    小孩抹了把鼻涕,支支吾吾道:“有一頓沒一頓的,也記不清多久了。”


    南星見他衣衫襤褸,嘆了口氣道:“你爹娘呢?”


    “娘早就沒了,爹在家病著呢。”


    南星與程浩風兩人對視一眼,“那你爹得了什麽病?”


    小孩又塞了口包子道:“聽看病的郎中說是肺癆,我爹沒錢治病,又怕我被傳染,就把我攆出來了。”


    這麽小的孩子,在外風餐露宿餓肚子,若是沒人管,就太可憐了。


    南星愛管閑事的毛病頓時被激發了出來,他扭頭對程浩風道:“浩風你先迴去,我跟這孩子迴趟家,去看看他爹。”


    程浩風一挑眉,“要去就一起去!你拋下我算是怎麽迴事。”


    南星頓了頓,“也好。”他隨即轉向小孩道:“我就是郎中,可以幫你爹治病。”


    那孩子似是有些吃驚,兩眼瞬時燃起了光,轉瞬又黯了下去,“可……我家沒錢。”


    南星微微一笑,“我看病不收錢的。”


    程浩風一把搭住南星的肩膀,說道:“你放心,我哥可是大名鼎鼎的太醫院禦醫,人稱在世華佗,保證妙手迴春,你爹的病,一定手到病除。”


    南星:“……”


    程浩風和南星引著小男孩坐上王府的馬車,聊了一路,這才知道,小孩名叫富貴,家住西南城郊,家裏除了父親,就隻他一個孩子。


    富貴的爹原本打零工謀生,不久前得了肺癆,氣力不濟,體力不支,便一時沒了生計。


    馬車一路絕塵,帶著三人來到了富貴的家。


    南星一下車,頓時就皺起了眉——饒是自己千般不願,他也能飛快地迴憶起,從此處再往前走不遠,就是那該死的太子別院。


    “三哥,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程浩風煞有介事地問道:“你也想去茅廁嗎?”


    南星:“……”


    原本心事重重的南星頓時無言以對,“我不去,你該不會是剛才吃壞肚子了吧。”


    程浩風不以為然道:“人有三急屎尿屁,說得好像你沒有似的。富貴,你家茅廁在哪?”


    “進了院子右拐就能看見。”富貴迴了話,轉身引著南星進了堂屋。


    平日隻有爺倆搭夥過日子,一窮二白,家徒四壁,又沒個女人,其中的慘狀,不言自明。


    “爹——”富貴喊道,“我迴來了,帶了位郎中給您瞧病!”


    裏屋的人還沒來得及迴話,先傳來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咳咳……不是不讓你迴來麽?”


    南星將來時路上準備的麵巾遞給富貴道:“戴上吧,以防萬一。”


    等一切準備就緒,兩人進了裏屋,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富貴的爹蜷縮在床上,咳得死去活來,顫顫巍巍地重複了一遍:“我不是不讓你迴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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