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高爾和其他甲蟲人本質上並無不同,隻是他的外貌相較之下看起來更正常,不會像其他甲蟲人那樣,連腦袋都開裂長成了蟲子,頂著一副令人作嘔的樣貌,啃食同類,或者人類的屍體。


    但他的與眾不同,也讓其他甲蟲人感到了諷刺和不忿。


    格裏高爾:「我們早就輸了,我們效忠的翼折斷了,戰爭已經結束了。」


    這就是事實。


    他們都是已經折斷的前世界之翼之一——g公司製造出的士兵。


    毫無疑問,他們就是被改造的戰爭兵器。


    蝙蝠俠再次聽到他們提起了那個稱唿——「翼」,而且這一次甚至還把它還和戰爭聯繫在了一起。


    就算不知道具體的內情,光是看到眼前這些甲蟲人,就能透過他們浴血的製服,被改造得不成人樣的軀體,還有明顯不太穩定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態,隱隱窺探到那場戰爭的慘烈程度。


    ——那絕對不會是一場默默無聞的戰爭。


    可他從未聽說過與之相關的消息。


    默默將這件事記在心上,打算等事情結束之後好好查一下。


    蝙蝠俠向前走了一步,結果腳下踩住了一張海報,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海報上,踩在流血的屍體上,做出拿破崙式前進姿勢的男人,正是眼前這個一隻手變作甲蟲的男人。


    海報上的他揮舞著旗幟,鼓舞之意都要從紙片裏衝出來,下方大大大的「victory」字樣讓蝙蝠俠感到無比熟悉。


    或者說整張海報都給人一種在哪看過的熟悉感。


    「美國隊長……?」


    蝙蝠俠一下就想到了美國隊長。


    海報上的格裏高爾多像是當初被大肆宣傳,穿著星條旗戰衣,投放在電視上、大街小巷的,那個人們對戰爭的精神信仰——美國隊長。


    而格裏高爾剛才才說了,他們輸了戰爭。


    隻要稍微代換一下,假設美國隊長在最受追捧的時期,也就是他被人們當作神一樣崇拜的時期,要是他們輸了當年那場戰爭,美國隊長的下場會如何,蝙蝠俠就能立馬明白格裏高爾如今的處境。


    他甚至不需要問出來,隻要這麽看一眼,就能明白為什麽那些甲蟲人士兵看起來對海報上的「英雄」那麽不友好。


    如果他們是失敗的哪一方,所有當初以美國隊長作為目標和榜樣加入戰爭的士兵,堅信自己一定會勝利的民眾,他們當初有多崇拜他,輸了之後就會有多埋怨他。


    盡管戰爭到底失敗還是勝利,實際上並不是一個被推到檯麵上的超級英雄可以決定的。


    同樣的,也不可能是海報上的格裏高爾可以決定的。


    但那些昆蟲人不是這麽想的。


    「我們視你為目標,每天充滿期望地對著你的海報敬禮,有多少人是因為看了你的海報,因為對你的崇拜加入到戰爭裏來,結果呢?」


    「你看看我們。」


    頂著骯髒醜陋的棕褐色蟲子腦袋,就像是在說,那場戰爭的烙印,將在戰爭結束後也持續、長久地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曾經戰場上被擁躉的英雄,現在成了不該存在,應該被消滅的沒用的存在。


    沒有人歡迎他們,誰也不會接納他們,他們最好在戰爭結束的那一刻就死去。


    悲傷的是,他們還活著,卻無處可去。


    他們就是《變形記》裏那個因為變成了蟲子,再也無法迴歸到正常的社會裏,被家人盼著趕快去死的「格裏高爾」。


    g公司的士兵在戰爭結束後也還是活在戰爭裏,他們和那場戰爭一起被留在了那些歲月裏。


    「我們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成為了戰爭失敗後被拋棄的人,再也無法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你——」


    「你又憑什麽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重新開始呢?」


    甲蟲人士兵:「戰爭永遠也不會結束。」


    和《變形記》不同的是,他們不會把自己困在房間裏,直到把自己餓死。如果哪也容不下他們,他們就會自己去創造一個可以接納他們的世界。


    隻要戰爭不結束,他們就永遠會被人需要,永遠也不會拋棄。


    都市不給他們容身之處,他們就會尋找下一場戰爭,或者在這裏,再一次,掀起一場新的戰爭。


    甲蟲人士兵生存的價值,隻會在戰爭中得到證明。


    說完,甲蟲人朝他們襲來。


    格裏高爾受了傷,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蝙蝠俠在第一時間選擇站在他這邊,幫他擋下甲蟲人的攻擊。


    他砍斷了甲蟲人的手臂,然而很快,對方的手臂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了起來。


    「我們是為了戰爭創造的兵器。」格裏高爾開口。


    「經過改造的身體會不斷再長出來,你得砍腦袋,或者直接弄碎點也行。」


    聽到他這麽說,蝙蝠俠心裏沉了沉。


    這意味著這些甲蟲人就算單個的戰鬥力不是特別強,數量可觀的情況下蜂擁而至,也足以把他們兩個撕碎。


    他再次意識到,他們口中曾效力的『翼』,簡直就是在製造一場災難。


    而且是完全沒有人性,不計代價的那種。


    同時,麵對這些甲蟲人,蝙蝠俠卻又有種悲哀的感覺從心底升上來。


    格裏高爾發現蝙蝠俠在他都告訴了怎麽對付這些甲蟲人之後,竟然沒有直接痛下殺手,仍然採取了防禦式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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