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是他們這類人骨子裏的秉性。


    那些之前竊喜、以為能夠承攬更多活計的施工方臉上的神情如履薄冰。


    生怕等來?的根本就不是潛在的合作, 而是一場從前未有過的腥風血雨。


    周寅初力圖證明一切如常, 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深沉,他以為這個女人至少是有心的,還曾慶幸於她的到來?, 可以將他們之間一切的阻攔打斷——


    都是演的。


    他很想質問溫寧, 是不是最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包括床上的表現,都是她精心設計的, 為的就隻是為了那個死去的李遠哲——


    他算什麽東西!?


    死都死了,怎麽還敢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周寅初從來?沒有對一個人的厭惡到達如此深的地步。在他既定的認知?裏, 既然?做了死鬼, 那就不能擋他們活人的道。


    既然?死了,那就安分?守己地躺在棺材裏, 別動不動惹人心煩。


    溫寧的這種做法簡直就是豬油蒙心。


    絕對不可能原諒她。


    在他產生了錯覺,以為一切都可以迴?到過去,女人卻不吝以最殘酷的方式告訴他,這是她處心積慮製造的假象。


    這不公平。


    「溫寧,你?在哪裏?」


    可迴?到酒店套房內,發覺空曠的地帶沒有了他所期待會麵的女人, 他下意識地心髒一緊。


    這個地方於他而言, 每一處的迴?憶對他而言,是一種不堪的折辱。


    電話的另一頭女人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可他卻聽見了車流之中, 其他旅客各自發出的噪音,那些噪音令他感到頭疼腦大。


    「你?走了?」


    竟然?連一聲最起碼的告別都沒有, 二話不說就走人。他不奢求她在酒店苦苦等著她,但也沒想過她這麽快毫無眷戀的轉場。


    這就是溫寧,是令他惦記了半輩子的女人。


    「我?怎麽清楚……你?還會不會伸以援手。」


    電話另一頭的女人的聲音極其細微,細微到幾?乎可以當做聽不見。


    「我?自然?不會!」


    在李遠哲相?關?事項上,周寅初不可能會鬆口?。


    「我?他媽要麽瘋了,我?才會允許你?踐踏著我?的自尊,去為了證明另一個男人的清白。」


    至於李遠哲這家?夥到底犯了什麽,怎麽會窮途末路,走到死局,他確實一點也不關?心。


    他甚至隱約地希望溫寧對此也同樣熟視無睹。


    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禁忌。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他希望這個男人壓根兒不曾在他和溫寧之間出現過。


    哪怕採取一些特殊的、令人不屑的卑鄙手段,他倒也無所謂。


    本身也算不得高尚的男人在這件事上無法冷靜自持:「溫寧,他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那個電話之後便是一陣忙音,明知?對方的目的和野心,也知?道自己既定的被利用的事實。


    但周寅初無法接受眼前這個女人現實到這種程度,在得知?他沒有幫助她的意願以後,便可以毫不留情地掛斷這一通電話。


    周寅初憤怒地將手機砸向了遠方。


    卻又因為一不小?心略過手機的時候發現有光亮,又直連連去床頭櫃附近去取,誤以為女人的良心起到了微不足道的作用。


    結果是一條無關?緊要的會議簡訊。


    與她無關?。


    起初,周寅初試圖說服自己他們在這個時間點或許真的並不適合去進行溝通,可是,緊隨其後,他不得不承認,他渴望看到手機上閃爍著她的名字,他總覺得她應該對他說些什麽,哪怕隻是幾?句無力而又蒼白的解釋——


    如果她願意哄一哄他的話。


    -


    溫寧從周寅初的情緒當中已經?分?外?清晰地知?曉,要讓周寅初在這件事上幫忙,簡直比登天還難。


    高鐵二等座上,不乏各路吵鬧、聒噪的聲音。


    結果,似乎沒有人會對看上去強勢不好?惹的乘客發問,而是有人一抬眼,便沒有好?氣地對準了她:「不要再打電話了。」


    誠然?,溫寧也不是那麽想立即掛斷那一通電話。


    周寅初的話還沒說完,就算他們的關?係已經?瀕臨決裂,可她到底也無法這麽直截了當地對待他。


    這樣一來?,顯得她功利十足,在男人愛莫能助之際,她就不由分?說地掛斷,甚至於有幾?分?冷心冷肺。


    可礙於不願波及旁人的習慣,溫寧下意識地掐斷了這一通電話。


    雖然?繼續維續著這則電話,兩人幾?乎已無話可說。


    畢竟,她也不知?道,在有關?李遠哲的案件以外?,自己還有什麽可以和周寅初溝通的。


    如果放到現在,她明知?刻意而又無微不至地關?心他的近況,隨時會被當做是接近他、利用他的手段——


    非要去多餘地關?心兩聲,那落入男人的耳中,豈不是平白無故惹人看笑話。


    也想過發送一條「無法繼續通話」的簡訊,解釋清楚緣由,可最惡劣的事情已經?做了,這些也沒了意義。


    是她,懷揣著並不多光明的目的卻找他;也是她,偏又不自覺地模糊了自己最初去找周寅初的想法。


    正是不明白自己此刻混淆的內心,她才急切地想要和周寅初說清楚那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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