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家族人裏,站在邊緣處的蘇軟沅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在血腥場麵正中央的少女。


    她強大的氣場,仍舊是那樣內斂。


    仿佛……並不在意任何危險。


    蘇軟沅隻覺得心髒抽痛,她的殿下……迴來了。


    小九沒有給寧擎過多思考的時間,她長劍揮下,一道極強的血氣破空斬向寧擎。


    “初家弟子聽令,斬殺闖入者。”


    小九的聲音不大,但砸進了每一個初家族人的心裏。


    這是小九第一次以虛神血脈繼承者的身份號令族人。


    在初家的前十二年裏,小九活的謹小慎微,但如今,不同了。


    初家族人皆以小九為新一任族長,對寧擎發起了進攻。


    他們體內流淌著虛神血液,即使稀薄,也能感受到來自血脈之力的吸引與熟悉。


    一片混亂。


    初家禁地外,一片狼藉。


    寧擎被數十位渡劫期修士圍毆,他無法理解初家何時有了這種凝聚力。


    他甚至都沒有靠近初小九,就已經受了傷。


    在打鬥中,寧擎看見了衣角處的血跡。這上麵的血跡……是初小九濺在上麵的!


    血液明晃晃的出現在寧擎眼中,像是在宣告他的失敗。


    他怎麽可能會失敗?


    寧擎忽然看見了,他看見了在不遠處朝他微笑的初小九!


    她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好整以暇?


    漫不經心?


    寧擎想抽身離開了。


    但他驚覺,初家的人亢奮非常,絲毫沒有給他逃跑的機會!


    怎麽會跑不掉?


    在天道的注視下,他都能逃,為什麽這裏不可以?!


    寧擎慌亂了。


    他為什麽不能逃?


    在驚慌中,他又瞥見了初小九那張牲畜無害的臉,仍舊是好整以暇的。


    她怎麽會?


    她在看戲!


    意識到這點的寧擎徹底慌了,他會現身初家就代表他有這個底氣從初家離開,可……


    可眼下他無法離開。


    是初小九做了什麽!


    很快,寧擎就意識到了先前的想法是多麽愚昧,是那滴血跡!


    是初小九在朝他攻擊時,濺在他身上的血跡!


    為什麽初小九可以讓他的傳送陣失靈?她為什麽可以?


    甚至是天道都無法察覺的陣法,初小九憑什麽可以?!


    驚懼使寧擎無法辨別當下應該如何行動,即使他能越階戰鬥,也無法在這種同等級的圍攻下,活著離開!


    他很可能會死!


    這個念頭一起,數十道攻擊接踵而至!


    無法思考,無法辨別。


    寧擎隻能釋放自己的全力一擊。


    靈力在肆虐,強大的能量發生了爆炸,幾乎是片刻,以初家禁地為中心,粉碎了周遭的一切建築。


    禁地塌了。


    而在附近想要向前參與戰鬥的小輩,卻被無形的力量束縛,無法向前。


    就在他們以為會死在這場強者對決的餘波中時,一道輕柔的力量護住了他們。


    這是他們從骨子裏認同的,血脈的力量。


    是虛神保護了他們!


    是……初小九保護了他們!


    這個認知,讓他們感受到了不同於初家先前的力量壓製。


    這是血脈認同。


    是一股……溫暖的力量。


    無知無覺中,一位初家小輩驚疑地開口了:“血脈……提純了嗎?”


    這句話,令初家小輩驚疑。


    他們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力量,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而後便是動容!


    蘇軟沅感受到初家小輩正在集體突破,麵色有釋然,又有些許的苦澀。


    她的殿下,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啊……而她。深陷泥沼,無法自拔。


    甚至於,她險些無法完成殿下交付於她的任務。


    塵埃散盡。


    初家小輩熱血沸騰,目光齊齊望向戰場邊緣處的那抹瘦弱身影。


    盡管無法辨識那人是否真的是初小九,但血脈之間的牽引與羈絆,令他們都臣服於那個少女。


    小九忽然仰頭凝視虛空中祂的眼睛。


    “虛神啊……真是給了我一份大禮啊。”


    明明已經不打算摻和祂的罪孽。


    而虛神,似乎已經選定了她。


    她何德何能?


    小九自認她無法成為虛神那樣的人。


    她無法以殺止殺。


    甚至無法帶領眾人尋找到一條通往生的道路。


    小九自封虛神血脈的力量消失了,同時,初家禁地裏,虛神真言加注在小九身上的力量,都將小九推向了虛空中的祂。


    為何是她?


    初家族人如此之多,為何偏偏是她?


    小九收斂情緒,她緩步走向寧擎。


    此刻的寧擎隻剩下了一口氣,他終將為自己的自負付出代價。


    渡劫期的初家族人為小九讓路。


    盡管他們傷的很重,也並沒有在小九的麵前表現出痛苦。


    他們仍舊在亢奮。


    在為血脈之間獨有的認同感,感到亢奮。


    哪怕是死,也死得光榮。


    “你到底是誰?”寧擎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


    小九踩在了寧擎的手指上,聲音很輕,但格外認真:“你要不要猜一下,我是怎麽引誘你來這裏的?”


    麵對必死的局麵,寧擎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咽下上湧的血,冷笑一聲,“我真後悔當初沒殺了你。”


    “在你選擇沒殺我之前,你就應該預料到這種結果。”小九不再廢話,手起刀落,血液噴濺。


    寧擎當初,也沒有同情或者是憐憫小九啊。如果不是小九有利於他,那麽小九不可能活到現在。


    所以小九也並沒有手軟。


    即使小九不喜歡血腥,但……不代表她從不沾染血腥啊。


    在這個世界裏,哪裏有不沾血腥的手呢?


    小九做完這些,身體便不受控製的栽倒下去了。


    原本就是強撐的身體,又怎麽可能不疲倦呢?何況……小九也不想控製身體了。


    真的,太累了。


    小九摔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她閉了閉眼,唇角勾起了一抹輕微的笑。


    初墨塵在後怕,同時也在慶幸。


    血脈之間的壓力使他格外難以靠近小九,但他的意誌無法屈服血脈之間帶來的壓迫。


    他輕輕唿喚著:“小九……”


    小九微不可察的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係統0079卻是被宿主嚇得不行,連忙檢測起小九的生命體征,發現各項數值低的穩定後才長舒口氣。


    雖然數值低,但數值穩定,那就代表著宿主不會死。


    不會死,係統0079就徹底放鬆了。


    小九緩了一會,才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長相帥氣且溫潤的男人,並開口詢問:“你會恨我殺了初辰風嗎?”


    聲音不再膽怯,也不再有委屈。


    這是漠然的詢問。


    小九在詢問她這一世的阿爹,是否選擇反抗,是否……選擇她。


    初墨塵看似是選擇了小九,但實際上,仍舊被刻板的倫理道德束縛。無法反抗,沉浸在搏弈的痛苦之中。


    不然,他怎麽會無法殺死初辰風?


    在初辰風向小九動手之時,小九就有打下先天源氣的咒印啊……


    何況,初辰風也被絕對的血脈所壓迫,無法動用他化神期的力量啊。


    也正是因為初辰風受製於虛神血脈的壓迫,他甚至無法向小九還手。


    所以小九才那麽輕而易舉的殺了初辰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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