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虛無神殿困陣消失的男人突然安靜了下來,他眼裏是不可置信。


    可隨後,就是更加癲狂。


    “是你……你一定可以!你一定可以讓我離開這裏的對吧?!!!”


    男人想要去拉扯小九,但被容褚一腳踢開下了石台,滾在了穀臨寒的腳邊。


    他的嘴裏還在喃喃著:“你一定可以……可以離開……”


    小九耳畔嗡鳴,渾身都痛。


    此刻她有些後悔將那止疼的丹藥全部給火鳳兒了。


    係統著急的聲音穿透軀殼,直達小九識海。


    【宿主,你怎麽這麽嚇人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啊!全是血,還有你的手!你的……】


    0079說不下去了。


    雖然它這個係統感受不到疼痛,但有一種痛,叫看著都痛。


    短時間達到渡劫期修為的副作用瞬間來臨,小九再次感受到了九轉煉獄中經受的苦楚。


    這是魂魄被撕扯,被腐蝕的疼痛。


    遠在迦藍炎海的葉長淵感受到了軟青劍魂的異樣,他抽出軟青劍,沉聲問道:“你感受到了你家主人?”


    青軟劍魂痛得發顫。


    他悔不當初。


    他就不該想著壓初始劍魂一頭!


    葉長淵從藍色火焰中站起,視線掃過腰間掛著的儲物袋,這個儲物袋他仍舊打不開。


    但是可以從裏麵打開。


    軟青劍,便是從初家儲物袋中,自己跳出來的。


    這倒也提醒了葉長淵,那個叫初小九的初家人,把他一個人扔在了域黑買賣場。


    若不是青軟劍的出現,可能到現在,葉長淵都以為初小九還被困在域黑買賣場裏,無法出來呢!


    青軟劍發顫得十分厲害。


    此時葉長淵也正色起來,他似乎在詢問青軟劍魂,“初小九要死了嗎?”


    虛無神殿的牌匾下,小九輕輕喘息著,她咽下最後幾顆療傷的丹藥,顫顫巍巍地站起。


    小九極難感知旁人,隻知曉容褚此刻正在身前。她啞著嗓子,艱難開口:“這裏,很危險。你……迴去。”


    容褚動容,他沉默著思考。


    最後開口:“跟我迴鬼域吧。”


    隻有迴了鬼域,小九的傷才可能治愈。


    小九搖頭。


    “我想起來了。”小九說得艱難:“虛無神殿……是絕塵殿那個逆徒給我的葬身之地。”


    “裏麵的禁忌,很危險。”


    “如果我現在離開,那麽不僅是靈籠小秘境會塌,甚至關聯的大世界也會被毀。”


    “你所處的鬼域,也會遭受牽連。”


    小九艱難地說著,越發感到寒涼,“想來,我之所以找不到丟失的凝魂珠,也是那個逆徒……!”


    小九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疼痛使她腦子一片空白。


    難以說話。


    而在石台之下的穀臨寒卻是心神俱震,久久無法從小九方才的言語中迴過神來。


    他的尊上……


    是他的尊上。


    小九緩了一會,才自嘲似地說道:“我真是自作多情,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說完,小九顫抖著身子想要下石階,此刻小九的傷口已經止血,先天源氣抑製住了血液的流失。


    可在這裏,無法動用靈力。


    也就無法補充靈力。


    唯一能動用的,隻有先天源氣。


    穀臨寒不敢向前,他忽然怕了。


    他……當初也未曾信任過尊上。


    小九與穀臨寒錯身經過,她感受到了異常,但並未做聲。


    容褚朝小九走去,幾經猶豫,都未能再次勸尊上與他迴歸鬼域。


    小九來到空曠之地,感受著虛無神殿的氣息。與她來時一樣,仍舊是什麽都沒有。


    虛無……


    本身就是虛無啊。


    小九用僅剩的左手在虛空凝聚先天源氣,一道金色古老而繁雜的靈紋印懸浮於虛空,裏麵蘊藏的能量正一點一點的打開虛無神殿的大門。


    “殷頡……”


    小九忽然明白了過來,為何神殿在她的眼裏,會是一片虛無了。


    殷頡本就希望她不曾存在啊。


    埋葬於虛無,就當消失於虛無。


    穀臨寒愣在原地,就連容褚從他身側經過,也未曾動彈。


    他是知道殷頡的。


    殷頡是所有絕塵殿裏的小師叔。就連他,也得喊殷頡一聲小師叔。


    當他還是稚童時,曾見過殷頡的。


    那時的殷頡瘦弱,陰鬱,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隻是靜靜得跟在尊上身邊,偶爾與尊上交談幾句。


    穀臨寒曾以為,殷頡不識好歹。


    尊上愛他護他,他居然還是那副神情,還讓尊上替他操心,替他解悶。


    後來……殷頡自戕了。


    尊上為他守了百年的靈,自此絕塵殿便不止是少了一位小師叔,甚至是……尊上也極少歸過。


    因為尊上的消失,絕塵殿,也就這樣走向隱世。


    容褚來到小九身側,略有些擔憂:“出去吧。”


    “嗯……”小九無力,“走吧。”


    容褚攙扶著小九離開這裏,迴到了洛僑身側。


    洛僑察覺有人從紫心靈中出來,頓時停止了修魂,但看見小九血淋淋的模樣被容褚攙扶著出來,幾乎沒有停頓,斷劍就橫在了容褚的脖頸上。


    手在抖,斷劍也在抖。


    甚至是聲音,也在抖:“發生……什麽了?”


    洛僑憎惡自己未曾與小九一同前去。


    他靈力起伏,卻被靈力反噬。


    可他無知無覺。


    小九慌忙解釋,艱難開口:“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哥。”


    洛僑看著小九空蕩蕩的手臂,一度陷入深深的自責。


    小九向前去拉洛僑拿著斷劍的手,“看吧,我提升修為了。金丹中期了……”


    “疼嗎?”


    小九的話還未說完,便哽塞了。


    像是古玉總會在她受傷時,不停的嘮叨她,然後在生完悶氣後,又心疼地詢問她一句:“疼嗎?”


    疼嗎?


    當然疼了。


    小九眼角泛起了淚花,她哭著笑說:“要是有糖就不疼了。”


    古玉總會給她糖吃。


    也總會嘮叨她。


    但也總是心疼她。


    小九笑著笑著,就哭了,“哥,你會一直在的,對嗎?”


    洛僑擦不完小九的眼淚,他的心也跟鈍刀在割一樣,疼得厲害。


    他很想迴答小九,但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很想告訴小九,修煉一途,是很難一直陪伴在身側的。


    在修士眼裏,生死真的太常見了。


    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


    所以,洛僑開口了:“我的一生,都會陪著你的。”


    至死,不棄。


    小九也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麽,她擦了擦眼角,笑著說:“我會護著你的,我不會再像曾經那樣了。”


    想來,小九還是渴望著陪伴的。


    即使前世痛的刻骨銘心,在這一世裏,她仍舊是渴望那份親情,那份真摯的友情。


    可小九也並未貪心。


    也就沒有把洛僑的那句話放在心上。


    她自然是知道的,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


    但,眼下就很好了。


    洛僑沉默著,他眼底的痛苦小九看不見,也無從察覺。


    跟容褚一同出來的穀臨寒神色失落。


    他甚至不敢向前,不敢讓尊上認出他來。


    他的……尊上還活著。


    可是,他早已經不配站在她的身側。


    就如容褚所說,他才是不配待在尊上身邊的那個。


    洛僑的斷劍掉落在地,他攙扶著小九來到一旁坐下休息,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大堆的丹藥,一股腦全部塞給了小九。


    張承相一直在紫心靈旁向裂口內查看,可裂口逐漸縮小了,還不見他家公主出現,頓時急了。


    “初小九!我家公主殿下呢?!?”


    張承相嚇得魂都快飛了,初小九身受重傷,尚且還能出來,那不能出來的呢?


    一經猜測,張承相腿軟了。


    他哆哆嗦嗦的指著初小九,語氣虛浮:“你……你你你,我家公主殿下呢!!?”


    穀臨寒好看的眼睛裏,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這個人,膽敢用手指著尊上,該殺。


    小九敏銳的感知到了這股殺意,這才用盲了視線看向穀臨寒。


    “你……是誰?”


    盡管小九有所猜測,但隻是一個大範圍的猜測。仍舊是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穀臨寒掩下失落,他的尊上……似乎不記得他了。


    可他又卑鄙地想著,也許……不記得他,也是一件好事呢?


    可小九接下來的話,卻令穀臨寒如墜冰窟。


    小九在說:“絕塵殿裏,竟還會有人敬我於尊上?”


    穀臨寒啞口無言。


    苦澀到難以張口。


    小九嘲諷一聲,便不再理會穀臨寒。


    不管怎樣,她此刻都沒有能力做什麽。既然容褚能與這人和平相處,那麽也不至於會威脅到她。


    也許是這樣。


    小九咽下丹藥後,才艱難站起,與張承相道:“火鳳兒還在裏麵,至於生死……”


    “各自有命。”


    小九雖這麽說著,但以火鳳兒血脈之力的親和度來說,也不可能那麽快就死了吧?


    事實也是如此。


    被困血蓮花花瓣的火鳳兒被一眾式神包圍,紛紛開口吵著火鳳兒。


    “女娃娃啊,來老夫這裏,老夫這有寶貝,你看看啊。”


    “你這個老匹夫,死一邊去,鳳兒啊,來我這看看,我這都是上古真跡!”


    “我這可是一字真言!鳳兒看我!”


    “鳳兒啊……”


    “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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