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剛伊東劍對輕羽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女人在伊東劍心裏具有相當的地位。現在哪怕有人不爽,識趣的也不會在這場合說什麽。


    這個人站出來的時候,大家的目光一下就全集中了過去。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這人沉著嗓音,看上去像要吵架。


    輕羽挑挑眉毛:“當然。”


    “好!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那人點頭,話鋒突然就轉好,“我前不久正好去桫欏附近辦事,無意中得知,之前的暴亂就是你說的那幾個孩子當的主心骨。”


    “真的嗎?”輕羽是真的吃驚了,完全沒有想到那幾個孩子居然這麽爭氣,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當初做的一些小事,如今竟是幫上了大忙。


    聽輕羽和這小幹部這麽一說,烏拉的眼中立刻亮起了精光:“那很好,事不宜遲,我和大老二盡快趕去桫欏,策反那些孩子。裏應外合,一口氣拿下壑岡的整條礦產鏈!”


    “沒錯,波恩那幾個人都是貪財的草包,這次是絕佳的機會。非但不用付出什麽代價,而且還能人財兩收!”


    輕羽和烏拉就這麽決定了,伊東劍的樣子看上去也是非常讚同,隻有大老二一臉苦逼,指著他自己的鼻子:


    “為什麽是我啊?”


    “你之前入過波恩他們的夥,你不去誰去?”烏拉已經吃定大老二,這趟他非跟自己走不可。


    可大老二真的委屈啊,他的屁股還在流血呢!


    大老二顯然還想說些什麽,但這個時候進來了一個手下:


    “伊東殿下,各位,葬禮儀式都已經準備就緒。”


    一句話沉了氣氛,也沉了所有人的臉。誰都沒有再說話,隨伊東劍一起去了甲板上。


    川島的屍體靜靜擺在那裏,條件有限,連鮮花都少的可憐。這場葬禮非常簡陋,但如今伊東劍能為他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川島已經死去多日,再經過之前遊街的折騰,他的屍身已經不能再放,現在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潰爛和腐化。


    伊東劍率領眾人同川島道別,本以為這個男人會有很多話想跟川島說起,卻意外的一言不發,但是在他的眼睛裏,千言萬語早已靠淚訴盡:


    父親,您走好!


    伊東劍在心中默念,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川島也還是他的父親。他們之間就像父子一樣。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同溫哈那些政府狗勢不兩立!如果可以,他想親手獻上溫哈的頭顱祭川島在天之靈。


    但眼下,隻能讓某個家夥的頭顱湊合了。


    川島的靈位前,金戈的人頭被擺在最中間,大家依次當著川島的麵朝金戈臉上吐口水。


    金戈此人雖然也算不上是十惡不赦,但所作所為實在令人發指。如今落的這樣的下場,著實不值得同情。


    在吐完口水之後,金戈的頭顱被拋入海中,喂了異獸。


    人頭下海的一刻,眾人心裏才覺得算是勉強給了川島一個交代,這還得感謝輕羽。然而不僅僅是川島,還有組織裏犧牲的無數的兄弟朋友們。他們的英靈,他朝必會讓政府狗的慘敗來償!


    川島的屍體不能再放,船上也不具備存放屍體的條件。當然,也不具備火化條件。


    不過他們是誰?


    火係異能對這幫能人異士來說並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在風係和空間控製係的能力者的幫助下,達到火化爐的效果輕而易舉。


    在這樣的黑夜裏,伊東劍親手將川島的骨灰撒入了深沉的大海。他們的家是“第二日本”,但那裏早就不複存在。他們早就無家可歸。撒入大海,或許有朝一日能漂流到夢中的家園。


    組織裏犧牲的兄弟,骨灰都會被帶迴故鄉。落葉歸根,是一種傳承的本能。而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們,骨灰都會撒向大海或者風中,希望他們的靈魂得到自由和慰籍。


    葬禮這種場麵,輕羽確實見的不多,也沒有參加過幾次。也或許是對川島沒什麽感情,所以臉上一直都沒有太多表情,隻是例行公事般的一種冷漠。


    葬禮之後,伊東劍在一幫人的簇擁下離開,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大老二和烏拉則已經準備出發了。


    “你們現在就走嗎?”水芯有些意外,這種雷厲風行的效率的確令人驚歎。


    他們所在的“黎明號”的目的地是耀金,不過那裏距離壑岡就太遠了些,何況嵐泱城戰爭之後,組織和政府之間對於礦產資源的爭奪會更加激烈,壑岡的整合計劃已經刻不容緩。


    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底艙的下水口,快艇也早已經準備好了,隨行的還有一位航海士。


    烏拉十分幹脆的上了快艇,大老二還在那裏扭扭捏捏:“我屁股的傷還沒好呢。”


    “你要不要這麽嬌氣?”烏拉幾分惱怒,衝到上麵,在大老二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


    大老二疼的哇哇叫,最終還是被烏拉揪上了船去。


    自打桫欏遺跡那次之後,輕羽就再沒見過烏拉和大老二。原本也沒想過再會同他們有所糾葛,但命運往往就是這麽奇妙。花恆書院


    烏拉和大老二之間顯然也發生了不少事,雖然不清楚怎麽迴事,但看兩個人現在的狀態,就知道他們關係一定不差。


    輕羽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送行,可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並沒有逃過烏拉的眼睛:


    “聽說顧南一傷的不輕,你要是擔心就趕緊去看看吧。我這裏不用勉強來送。”烏拉也是故意拿輕羽開心,說說笑,“之前那個‘嗜血鴛鴦’的名號可是鬧的沸沸揚揚。在桫欏我就覺得你們兩個的關係不簡單,但真沒想到居然都結婚了!”


    “可不是,我知道這事的時候都嚇了一跳!”大老二對這八卦也是非常感興趣。而且熟悉輕羽的人幾乎都知道,上船之後,這丫頭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


    這一點,水芯看的尤為清楚。


    “你要是擔心就去吧。”水芯微笑,卻幾分苦楚——除了禾馥,他是這裏最了解輕羽的人,這丫頭的隱忍騙不過他。


    對於“嗜血鴛鴦”這個稱唿,輕羽本是十分厭惡,然而這一刻卻好像沒那麽在意了。也不知是不是心境的原因,她現在真的不關心這個了。


    隻是……


    輕羽看看眼前的這些人,看著他們的表情,隱約能夠感覺到一些什麽。原來在他們眼裏,自己和顧南一是這樣的關係?


    忽然之間,輕羽心裏仿佛刮過了一陣淒冷的風,蕭瑟又悲涼:


    她是不是應該……


    那女人在眾人的笑語中沉默著,似乎屏蔽了他們方才說的那些話,自顧自的左右看了看:


    “禾馥一直沒來?”輕羽問道。


    水芯沉了臉色,嗯了一聲。南風的表情也暗淡下來:“上了船就一直在那裏,誰說也不聽。而且……”


    南門沒有把話說完,之後的話其實誰都明白。


    “放心吧,一定不會有事的。”如此局麵,烏拉也不好再多說些廢話,何況他們也確實應該出發了。


    快艇馬達的聲音極其吵耳,它就像一支箭一般從大船地下飛速竄了出去,立馬就隱匿在了大海無邊的夜色裏,找不到任何痕跡,連那吵耳的聲音也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混沌中。


    烏拉他們走的很快,快的就像似乎從沒來過一般。就仿佛是淺淺從輕羽心頭掠過的某種情愫——蜻蜓點水,不值一提。


    或者,根本不該存在!


    “我去看看禾馥。”


    輕羽的言行透著違和跟突兀,才說完,南風就是意外:“伊東劍喊你開會之前,你不是剛去看過嗎……”


    “南風。”水芯打住了南風的話,讓他別再多嘴。看水芯都沒說什麽,南風也就沒再作聲了。


    輕羽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麽,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為什麽要這樣。


    但這樣才是最好的。


    她和顧南一之間,不該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水芯和南風陪著輕羽,再次迴到了下艙的庫房裏。那裏放著許多東西,以及,關著夜梟的大鐵籠!


    “你走吧,別管我了,我沒救了已經。”夜梟還穿著那身黑色的鎧甲,但整個人縮卷在籠子的角落裏。


    他實在沒臉麵對一直守在籠子外的那個人:


    “禾馥,你別這樣了。你這樣,我心裏難受。”那男人沒了轍。盡管麵前的那個女人蓬頭垢麵、還是個毫無女人味的飛機場,但在他眼裏就是最好看的人。


    就是像發著光一樣的人。


    在這樣的人麵前,夜梟再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醜態了。


    但禾馥又怎麽會介意。


    “別忍了,你騙不了我。”那女人言辭堅定。她的外表雖然邋遢,但眉宇間盡是幹淨透徹,以及某種隻有她才有的無畏和倔強。


    話說完,女人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小瓶:


    “這是最後一瓶了,伊東劍多給我的都在這裏了。”禾馥把手伸進籠子,將瓶子放在夜梟手邊。


    瓶子根本沒有碰到夜梟的手,可他卻像觸電一般猛地將手縮到了身後——在他的身邊,已然散落著一些瓶子的碎片。


    那些被打破的瓶子裏散出奇異的香氣,仿佛無法形容的美色正在誘惑塵世中的男男女女。


    這種香氣,輕羽他們都再熟悉不過。


    那是:


    滌魂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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