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顧南一一直在躲避研究所的人,躲避著教授。因為他手裏沒有跟父親對談的籌碼。


    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手裏雖然沒有這樣的籌碼,但是馬拉手裏有,而且已經迫在眉睫。


    “我可以利用馬拉的事見父親一麵,和他好好談談。滌魂幽的計劃實在太可惡了,這原本也不是他的初衷,不能讓事情繼續下去。”


    “哈!”輕羽嗤笑,卻是無奈酸澀,“我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有這麽天真的時候。如果你父親真是你說的那樣的人,滌魂幽怎麽樣,他怕是根本不會關心,憑什麽要聽你的去和三皇對抗?”


    “我當然知道。但總得試試。”這是顧南一說的最沒底氣的一句話,一點都不像他。


    幾個人沉默了片刻,顧南一又說:“就算他不願意插手,但馬拉的這個條件,拖延政府的人還是可以的。哪怕隻是拖延一會兒,我們救出伊東劍他們的機會就能翻幾倍。”


    顧南一這一次倒是說了個實話,隻不過蓴的表情越發陰暗了。


    蓴這小子的心思誰也摸不透,可直覺告訴你,他必然是沒安什麽好心。


    “蓴,你怎麽了?”顧南一問了一句,他對孩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近來更是覺得蓴越發的難以相處。


    蓴看著顧南一,十分擔憂:“南一哥哥,你說救伊東劍他們,是不是你還是想找迴那份文件?”


    “當然。一切都因為文件而起,我必須得找到,還自己一個清白。”顧南一毫不猶豫的說,“我的清白和父親的偽善,這是兩碼事。”


    “可是南一哥哥,你想過沒有,要是我們真救出了伊東劍他們,等於是告訴全世界,我們都是恐怖分子。”


    顧南一不由笑了:“是就是了,原本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再說了,顧南一是情報商人,本就是處於黑白兩道之間的灰色地帶裏的立場,是正是邪又有什麽所謂。”


    “我,要的是真相!”


    那男人的話幾分震撼人心,卻又未嚐不是逆行於黑夜中的無奈和蒼涼。旭日東升的時候,黑暗的陰影終究還是褪去。


    隻不過,光明耀眼的大地依然籠罩在看不見的陰霾之中。


    戰後的嵐泱城一片狼藉,大地和鋼鐵城樓瘡痍遍布。那垮塌的高樓、被掀起的地麵,無不訴說著異能者戰爭所帶來的膽寒。


    這些無法修複的痕跡或許將會一直被留在嵐泱城裏,告訴人們,即使身處黑暗,也始終有人在守望著真正的光明和自由。


    隻是究竟什麽時候才會真的來臨,怕是隻有時間才會知曉這個謎底。


    響徹天際的禮炮聲呱噪至極,還來不及清掃幹淨的城市已經被迫被裝飾的五彩斑斕。


    明皇的車馬抵達嵐泱城,百姓和官員夾道相迎。在虛假的歡唿聲中,車隊緩緩駛入了城主公館的大院。


    城主公館從昨天伊東劍戰敗那天開始便一直忙碌不休。到今天為止,終於勉強趕上了替明皇的車隊接風。


    像這樣的日子,後廚永遠都是最忙碌的地方——


    “都查仔細了啊,別出了岔子,否則誰都擔待不起!”


    後廚的五個監工分工明確,一切工作都井然有序。側門外麵排滿了大小馬車,都是運送食材來的。為了替明皇還有那些大人物接風,嵐泱城上下動用了一切人力物力,甚至還有外城的食材,力求準備一場豐盛的宴席。


    如此才配得上這次嵐泱城的重大勝利。


    “你是哪的,通行證拿出來。”監工打量著少年。這孩子個頭不大,年紀也不大,一副麵相生的十分機靈。


    和他一起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成年男人,一個青年男孩。看上去是給少年來幫忙的。


    這少年拿著嵐泱城某大型酒樓的通行證。據監工所知,這次宴席請來的幾個大廚全是出自於這個酒樓,聽聞這酒樓的老板跟金戈關係不錯。


    監工再次打量了少年一行人,琢磨著今天這酒樓的車隊是不是多了點?


    便這時候聽少年說道:“這位大哥,你快點檢查吧,裏麵趕著要東西下鍋呢!我們托尼老師是店裏最厲害的廚子,為了迎接明皇殿下專門發明了一道菜,一定不能耽誤了!”


    少年說的和真的一樣,而且今次最有排場的主廚確實就是他口中所說的托尼老師。


    後廚師傅有大大小小十幾個人,許多後廚幫忙的人都不清楚誰是主廚,這少年卻說的一字不差。可見必然是那酒樓的人無疑了。


    推車上的菜品非常多,監工也不可能一一細看,便就這麽隨便檢查了一下,放了他們進去。


    後側門進去公館之後,照著路牌前往後廚所在的院子,大幾十人忙活的場麵不得不說非常壯觀。


    “陣仗是不是也太大了點?”顧南一不由得歎道。


    瓊告訴他,這次嵐泱的慶功宴的可不一般,幾乎整個瀾灣轄域的重要人士全部都來了,還有其他轄域的一些領導。場麵自然不會小。新城


    顧南一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他現在無疑是在諷刺——政府跟黎明組織爭鬥了二十年,一場小小的勝利竟然值得讓他們如此這般?


    “哼。”顧南一無語的搖了搖頭,迴到了正題,“瓊,我有多少時間?”


    “宴會是晚上六點開始,現在還有兩小時四十分鍾。”瓊看了看表,指了指後廚院裏的一條路,“從那邊出去直走就能找到客房,但教授是不是住那兒我就不清楚了。”


    城主公館這個地方,顧南一之前就來過幾次,跟左丘那家夥其實也見過兩迴。瓊現在所說的客房,顧南一以前還在那院裏住過。隻不過……


    以顧南一對父親明皇的了解,他們百分之兩百不會住在那裏!


    “我知道了。”


    顧南一沒打算跟瓊多說。就算是再信任的部下也得防著一手。這是他混跡多年所總結出的真理。


    卻這時候,蓴攔住了他:


    “南一哥哥,還是我先去看看吧。你這樣就去太危險了,萬一見了父親,他……!”


    蓴的情緒有些激動,話到最後也沒有說完。欲言又止的模樣,眉眼間全是對顧南一的擔憂。


    顧南一微微蹙眉,靜靜看著他,犀利鋒銳的目光讓蓴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視線:“兩年了,南一哥哥,你和父親之間的事那麽複雜,現在突然見麵,我真的是擔心你們會出什麽亂子。”


    蓴再一次懇求,希望能讓他先去打探。這一切都是出於他對顧南一的擔心,他不希望顧南一有任何閃失。


    他害怕。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顧南一淺淺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是他沉默許久之後給出的結果。那語氣太過平和,像是在跟一個自己全然不在乎的陌生人說話,又像是在對一個令自己非常失望的人在說。


    “老板,你為什麽要……”


    瓊心裏感到疑惑,然而卻並沒有把話說完。因為顧南一眼中的冷,似乎讓他忽而明白了什麽。


    顧南一在後廚中目送蓴離開,那眼中的神情是何等複雜,怕是蓴永遠都不會知道。


    而顧南一也永遠不會知道,蓴此刻藏在背影後的臉,是何等的陰邪狡詐……


    從前,在左丘還是城主的時候,公館每年都要翻修和加蓋。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左丘的公館的規模,在世界上絕對能夠排到前三。


    公館裏的別院和小館布局緊密,高低有致,即便看著似乎有點擁擠,但私密性卻非常好。


    蓴以前跟顧南一來過這裏,對公館裏的路並不陌生,離開後廚之後很快便到了客房的小院。


    小院陸陸續續正住入許多客人,一看這個陣仗,蓴就知道,父親肯定不會住在這裏。


    像父親和明皇那種級別的人,絕不可能隨便和這些張三李四同住在一個院子裏。


    “嘁!”蓴陰著臉離開,路上接連找了七八個小院都沒有發現,最後終於發現了一個管事。


    公館裏上上下下全都戒嚴,今日又非常忙碌,想抓到一個落單的小工可不容易,更別說現在還遇到了一個管事。


    這管事估計是吃壞了肚子,這會兒匆匆忙忙上完了廁所出來,一路小跑著往迴趕,不想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紫衣紫發的大男孩:


    “這位大哥,我想問個路。”


    管事上下打量著這孩子,總覺得他的眼神讓心裏直發毛:“客房往那邊走就是了。”


    “我不去客房。”


    “啊?”管事一臉漿糊,“你不是客人嗎?不去客房去哪裏?”


    “朱桑吉吉大人有緊急的事讓我去找明皇殿下,結果現在卻迷了路。”


    朱桑吉吉是左丘身邊的內務官,幾經波折一直誓死跟著左丘,是左丘最信任的心腹。


    這兩天到訪公館的客人很多,其中許多都是大有來頭。而管事說白了就是個小小的傭人,哪裏分辨的了眼前的人說的是真是假。


    雖然以前沒有見過這個小子,但不代表他跟朱桑吉吉不熟。何況朱桑吉吉的人脈,自己一個小小的管事又哪裏能知道的那麽清楚?


    “明皇殿下的住處是機密,這個我們也無權知道。”管事表示無能為力,而這個結果也在蓴的意料之中。


    “那和明皇殿下一起來的那位學者呢?”蓴追問道。


    管事想了想,記得確實有人是跟明皇一起來的,便抬手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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