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模空前的實驗室裏,文件架排的就像圖書館。此刻幾個人在架子之間,外麵根本看不見他們。


    就算馬上殺了頓牛,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頓牛毫無戒心的伸出手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觸碰危險——


    “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裏畢竟是禁區,裏麵都是珍貴的資料。”頓牛取走南風懷裏的文件夾,翻看起來:


    “雲荊確實是史無前例的天才,他的許多理論和猜想都十分超前。隻可惜生在了這樣的一個時代。如果他能生在前人類時期,想必會有更大的成就。”


    提到雲荊,頓牛十分羨慕和敬仰,怎料南風忽然甩出一句:“院長,您該不會是在套近乎,覺得咱們都是雲荊先生的崇拜者,所以偷偷跑進來的事就相互保密了對嗎?”


    “咳咳!”頓牛又清清嗓子,裝模作樣道,“雲荊小時候就是個乞丐,我幹嘛要羨慕他?”


    “乞丐?雲荊先生不是茉伊女士的兒子嗎?”水芯疑惑道。


    大概是覺著這男子柔媚娟秀,頓牛忍不住多盯著看了好幾眼:“你們這些孩子都小,哪裏知道二三十年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茉伊跟廉才剛剛結婚不久,新藥開發的項目就交給了他們。兩個人都是十分優秀的學者,一心為了研究也沒孩子。”


    “你們也知道,前人類尚且有白鼠可以作為活體研究的載體,但這末世可沒有這類生物。大災難之後,輻射嚴重,嚴格來講,現在的人類和前人類都不能算作同一個物種。”


    “藥物開發總歸是需要活體樣本的,當時隻有八歲的雲荊就是被我們作為新藥的活體樣本才買進來的。”


    “茉伊和廉一直負責雲荊的項目,而新藥的觀察期需要三至五年不等。那段時間,雲荊就住在這南樓裏麵。他很喜歡看書,尤其對基因學非常癡迷。”


    “現在迴想起來,冥冥中或許都是命運的安排啊。”頓牛淺淺歎息,每每想起這些都會感觸頗深:


    雲荊小小年紀就曆經風霜,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眼中已然找不見對人生和未來的希望。他的眼中總是淡漠和空洞,仿佛對生死毫無感知,性格乖張,思想偏執。


    對於雲荊而言,基因學的存在是他唯一的樂趣。


    後來新藥研發出現事故,廉因細菌感染不治身亡,那之後,茉伊也停止了新藥的開發。再後來她就辭職了,但卻收養了雲荊,一心栽培雲荊專研基因學術……


    “茉伊辭職之後,我們就很少看到她了,她也不跟我們往來。廉的死對她來說打擊非常大吧。”


    頓牛很是感慨,而水芯想了想,旁敲側擊道:“聽說茉伊在外麵鬼混,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女兒確實是生了,但到底怎麽迴事誰也不清楚。畢竟外麵的那些謠言,說的多難聽的都有。”頓牛撇撇嘴,意識到自己是院長,便不好再多說。


    頓牛裝模作樣的翻著手中的文件夾,然而有一點卻不得不承認。雲荊的報告和筆記真是人類的寶貝,但就是太深奧了,幾乎沒有人能看懂或者證實那些結論和猜想。


    因為價值太高,這裏才被設置成禁入區域,每年隻有在特定的時期才會開放供大家參考學習。


    隻不過作為生物醫學界的學者,又有誰能抵抗“雲荊手稿”的誘惑?頓牛經常會偷偷溜進來,卻不想這一次被人給撞破了。


    然而仔細想想,現在麵前的這兩個年輕人,似乎有點麵熟呀?


    醫科院上上下下那麽多人,頓牛真正有印象的不過也就十幾個,可是這兩個家夥……


    說話說的好好的,頓牛忽然之間就沉默了,一雙眼一直盯著水芯和南風的臉。


    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啊!你們是……!”頓牛終於想起了什麽,不過話沒說完,南風的手就已經鎖在了咽喉上。


    鎖喉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對於一個傭兵來說,強大的握力足以直接捏斷頓牛的喉嚨。尤其南風還擁有極具爆發力的異能。


    頓牛當然不清楚他們的異能是什麽,光是靠對力度的感知就已經本能的預知到了生命危險: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勉強算是院長先生的熟人吧。”水芯淡淡說道,取走頓牛手中的文件夾放迴了原處,“院長先生應該還記得禾馥吧,我們有事情找您幫忙呢。”


    “禾馥?”頓牛的神色微微變了,顯然對禾馥的名字有幾分畏懼,看來果真是有不少秘密被禾馥捏住了。


    情不情願都好,頓牛眼下可沒有選擇,隻得隨他們往地下室去:


    “我知道你們是誰,我前幾天見過你們的通緝令。安東尼之前鬧出的事情,背後是禾馥指使的嗎?”


    頓牛顯然對禾馥不怎麽待見,不過水芯和南風也沒打算跟他閑話家常:


    “問這麽多對您沒好處,咱們還是簡單愉快的相處怎麽樣。”水芯微微笑著,和南風一起把頓牛帶到了蘇櫻麵前。vp


    禾馥委托頓牛治療蘇櫻,但前不久蘇櫻突然從病房裏失蹤了。頓牛自然不敢把這件事主動告訴禾馥,不過也做好了被發現的心理準備。


    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見到蘇櫻的一刻,頓牛臉上的表情十分絕望——事實擺在眼前,今天怕是活不成了啊!


    所以當水芯把一本筆記遞到跟前的時候,頓牛的腦子好像突然轉不過彎來了:


    這兩個人怎麽好像不是來殺自己的?


    “這是……?”頓牛拿起那本筆記翻了翻,驚奇道,“這些東西是誰寫的?”


    “安東尼。”


    “安東尼?”頓牛驚訝,但也充滿疑惑,“他和蘇櫻有什麽關係?而且蘇櫻怎麽會這個地方?”


    當時為了蘇櫻的事,頓牛可沒有少被禾馥威脅,所以這會兒心裏還是後怕。


    水芯冷冷說道:“這些你都不用管。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根據安東尼的筆記,看看能不能治好蘇櫻。”


    “蘇櫻在你們醫科院睡了那麽久都沒蘇醒,你們簡直就是廢物。”南風忿忿不平的罵道。


    蘇櫻的病情,頓牛確實有些心虛,但真的不知道怎麽治療。現在看了安東尼的筆記,上麵確實記錄許多科研院未曾注意到的細節,以及一些他們沒有想到方案。


    真不愧是當年和雲荊爭奪天才稱號的人,安東尼確實非常有實力。


    頓牛在心裏默默感慨,可惜世上隻能有一個天才,安東尼注定是敗給了雲荊,還走上一條可憐又可悲的道路。


    之前一直不敢給禾馥打包票、總是搪塞敷衍,主要也是因為對蘇櫻的情況束手無策,但現在有了安東尼的這本筆記,哪怕隻有頓牛自己也足夠了!


    這對頓牛來說無疑是柳暗花明,絕處逢生:“我可先說好,禾馥答應過我的,隻要能治好這個女孩,我跟她之間的那些舊賬就全部算清了。”


    “當然,隻要能治好蘇櫻。”水芯說的篤定。這件事禾馥早就跟他說過,所以現在水芯完全可以做主。


    頓牛的眼中亮起了鋒芒,立刻在周圍的雜物裏翻找起來,找到一支筆之後就開啟了200%投入的工作狀態——


    他對照著筆記和蘇櫻身上的儀器數據,反複確認修正了各項指標,然後埋頭演算起來,還吩咐南風去樓上辦公室取來了一些資料。


    水芯一直在旁邊監視著頓牛,而頓牛心無旁騖,能從他身上看到一個從事了一輩子科研工作的學者的那種專心和毅力。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在太陽快要落山的一刻,頓牛發出了喜悅的驚唿:


    “沒錯了,就是這個劑量!穩了!”


    頓牛非常激動,那是屬於科學家的一種狂喜和興奮,而此刻的他隻是純粹醉心於成功,和交易或者要挾沒有任何關係:


    “藥物和調整劑的劑量我已經算出來了,她的腦電波波長的穩定區間也已經搞定!”


    “安東尼的猜想沒錯,蘇櫻確實麵臨腦死的危機。”頓牛一直掛著興奮的笑容,一直客觀沉溺在攻破安東尼數據的喜悅之中。


    水芯自然不太愉快,沉聲問道:“你就說該怎麽做。”


    “不難。南樓裏什麽都有,藥劑和調整劑馬上就可以到位,鎮定劑和抗異的藥物也都不是問題。”


    “唯一缺少的東西,隻有極地狼人心!”頓牛的表情終於沉了下來,一字一句的告誡:


    “那是非常兇猛的異獸,也非常珍貴,出沒於冰錐森林的深處。但找到的幾率隻有不到30%。許多盜獵者都是為那丟了命。”


    “極地狼人渾身是寶,黑市的價錢已經漲到了百萬輕銖起步,但還是鮮少有貨。而狼人心就更是天價……”


    “行了行了,反正我們也沒錢。與其說這種廢話,還不如來點實在的。”南風打斷頓牛,幾分不耐煩的甩著手。


    “不就是怪物心髒嘛?水芯,我們走!”南風眸光驟冷,毅然的身影絕然自信……


    夜色的降臨總昭示著看不見的危險和殺機,在遠離塔之城的遙遠的雨林中,烈風軍團已紮好簡單的營帳。


    今日急行軍走了幾百公裏,大夥兒都是有些疲累,但這無疑也是一種拉練。


    他們馬上就要奔赴嵐泱的前線,即便其中不少異能者曾是傭兵,但他們並沒有經曆過正式的戰場。


    而他們的敵人——那些恐怖分子,卻各個都是沙場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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