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住邱克遜和小可的藤蔓是交織在一起的好幾條,而小可此時已經虛弱的無法說話。


    波恩跟宸不語對了個眼色,跟果皮一起迴頭解救邱克遜,但是出口就快要被封住——這些藤蔓對血腥味非常敏感,波恩幾個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藤蔓在頭頂一層層交疊,出口越來越小,情急之下,果皮把手指剜進槍傷的肉中,猛地一把鮮血甩向上麵。上麵的藤蔓不曾沾血,此刻嗅到腥味,本能要封閉入口的藤蔓全爭先恐後往染血處湧去!


    這一舉動讓幾個人看到了一線生機,連果皮自己都沒想到,平時笨頭笨腦的他,現在居然做出了如此有智慧的事情。


    “還愣著做什麽,快用鏟子引開它們!”宸不語大喊一聲,波恩立刻明白過來。便見兩人把自己傷口的血抹在折疊鏟上,再將鏟子遠遠投擲出去。


    那些藤蔓果然被鏟子引開,果皮見狀馬上照做。隨後三個人合力救出了邱克遜,卻發現那些藤蔓在舔盡鮮血之後正迅速歸位。


    怎麽辦?


    鏟子能沾到的血太少,哪怕染紅了整把鏟子,也撐不到他們離開這裏。


    那頭頂的出口此時隻剩下不到兩米大小,被大火消耗的氧氣已經明顯開始稀薄,火勢明顯減弱——這食人藤蔓起初隻想同歸於盡,卻沒想到反而讓火勢減小,它在此處盤踞壯大了兩百年,根深蒂固,並非一場這樣的火就能將它置於死地;


    藤蔓雀躍起來,認為隻要封閉空間就能保住自己,還能留下這些盤中餐食。這一刻,大量的藤蔓往頭頂湧去,然而波恩發現,這些藤蔓都是沒有捕捉到獵物和鮮血的。


    “血,還是用血!這東西沒有那麽聰明,如果有大量的血,一定能把它們引開,讓我們出去!”波恩看到了希望,但現在又去哪裏找那麽多的血。


    便見宸不語陰冷的笑了,衝旁邊努了努嘴。


    “你說她?”果皮還沒想明白什麽意思,就聽邱克遜大聲讚成:


    “對!就是她!就用她當誘餌!”邱克遜迫不及待逃拿出自己的折疊鏟,狠狠戳著困住小可的藤蔓,“別站著,幫忙!”


    “好好!”果皮還是沒懂,但不管怎麽樣,先照做了再說。


    波恩皺著眉頭,似乎有些猶豫,宸不語正打算說些什麽,波恩自己先歎了口氣:“算了,反正她被燒成這樣,出去也救不活了。”


    “所以說,還不如拿她換我們的命。”宸不語斜斜瞅了小可一眼,“不過就是個婊子,死前當一迴英雄也算給她長臉了。”


    小可知道他們在說話,但現在意識已經非常模糊,什麽都聽不清楚,甚至都感覺不到疼。她隻是覺得很難受,而且很明白,自己被大麵積燒傷的地方肯定已經發炎。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小可知道,這些畜生不如的家夥不會救自己,卻他們現在竟把困住她的藤蔓擊退了。


    小可覺得意外和驚奇,隻是渾身發冷的她意識還在雲裏霧裏。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發燒了,此刻也沒有力氣說話。然而不明白的是,這幫男人竟然在脫她已經被燒爛的衣服,還搶走了她在深坑底部發現的那顆翡翠。


    【真是一幫禽獸】


    小可心中冷笑,但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這幫人,連禽獸都不如。


    她看到邱克遜幾個人猙獰的麵孔,看到他們用僅剩的一把折疊鏟當作刀斧,狠狠砍向自己的身體——


    小可覺得渾身都冷,喘不上氣,包括疼痛在內的所有感覺都被吞沒在了虛無和麻木中。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流了多少血,隻知道果皮扛起自己的時候可以看到鮮血是以直線的狀態往下流,甚至能在血泊裏看到自己的麵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臉。


    【這世上富有的人那麽多,過著好日子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就不能是我呢】


    【這世上混蛋惡霸那麽多,做盡了壞事的人那麽多,為什麽,獨獨可憐人要落得這樣的下場】


    被狠狠拋出去的一刻,小可產生了奇異又迷幻的感覺,在這麽一個瞬間,自己短暫的一生竟曆曆在目、無比清晰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她心裏恨的發指,卻不知該如何看破,直到身體被拋到高處後墜落的霎那,看到宸不語嗤之以鼻的冷笑:


    賤貨!


    “……哈哈,哈哈哈哈!”小可不受控製的大笑出來,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不值,笑自己到了這個地步才恍然大悟:原來廉價換來的尊嚴如此薄弱,原來尊嚴在價值麵前根本一文不值。


    賤貨。


    她這一生在別人眼裏竟就是這種模樣。


    如果,如果有下輩子,哪怕再是貧賤不堪,她也一定要挺直了自己的腰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火海迴蕩,那被煙熏壞的喉嚨喑啞詭異,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魔正隨小可的墜落歸去。藤蔓像瘋狂的觸手猛追小可,逃出升天的幾個人卻對這女人的死毫不惋惜。


    夕陽沉落,腳下的大坑裏再聽不見半點響動,最後的火光也很快就被藤蔓封閉。


    兇險之外的森林是那麽安靜,仿佛兩百多年來這地方一直如此,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就好像時代的更迭,曆史的推進,不管人類做出了如何驚天動地的壯舉,也終究敵不過自然的沉澱、光陰的飛逝。哪怕是令人瞠目結舌的建築,最後還是被印上了斑駁和破碎——


    顧南一和輕羽極其小心的攀爬在殘破的玻璃牆上,但依然還是被劃的傷痕累累。他們此刻正在一座高大的玻璃建築上,末日的衝擊將這裏損毀至體無完膚,到處布滿細密的裂痕,似乎一碰就碎,步步如履薄冰。


    “等等。”


    顧南一叫停,仔細觀察前方——這建築是雙子樓的設計,一半位於森林之中,另一邊則隱匿在遠處的夜色裏;茂密的叢林遮蔽了視線,在這邊無法看清楚那頭的情況;兩棟樓之間靠數條玻璃棧道連接,斷裂的棧道中能瞧見損毀的軌道。


    這些玻璃棧道早已經無法使用,不過它們斷裂交錯,冒險一把還是能夠嚐試的。


    “這裏的玻璃太脆了,如果用我的異能,就算能把硬度控製在最低也還是可能一碰就碎。”輕羽眉頭緊鎖,目測著兩條斷裂棧道之間的距離。


    這距離不到三米,跳過去完全沒問題,頭疼的是棧道本身無法承受跳躍的衝擊。換句話說,隻要他們跳過去,必然會引起大麵積的玻璃粉碎,說不定還會連整棟樓都在頃刻間碎成渣渣。


    如果用顧南一的異能,碎裂的可能性確實會大大降低,但助跑和起跳就成了難題。他們之所以堅持要去對麵的樓,是因為剛剛在棧道另一頭看到了那個高大如山的家夥:


    “鐵索肯定是從這邊過去的,這裏肯定有什麽東西能用,否則以他的身高體重,根本不可能過去了還沒造成破壞。”顧南一非常不爽,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卻實實在在發生在自己眼前。


    他試著去拉掛在玻璃棧道上的藤蔓,可才碰到就引發坍塌,就連自己腳下的棧道也被卷入。


    “嘖!”輕羽拉起他就是跳開,但在落腳點處,兩人的重量剛剛碰到,玻璃就又碎了——嘩嘩聲若大雨傾盆,輕羽發動異能,護著顧南一路從高空跳下,每處落腳點都是一碰全碎,等他們摔下去,整撞建築幾乎碎了一半,玻璃渣仿佛暴雨砸下,在地麵落起了厚厚一層。


    淋著玻璃渣雨,顧南一驚魂未定。若不是有輕羽的異能,自己這會兒肯定被碎玻璃給紮死。而且據現在看,玻璃遠比他們想的還要脆,幸好剛剛沒有魯莽的直接跳到對麵,否則在空中連個落腳點都沒,幾十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得摔傻。


    “嘶!”顧南一忽然吃痛,一看掌心,又是被玻璃渣紮出了好幾個細小的血孔。這些傷是在拉藤蔓的時候弄的,對他的異能來說,一切尖銳鋒利的東西都是天敵。


    所以說,如果摔下去的時候沒有落腳點讓輕羽帶著,光靠他的海綿化是摔不死,可沒有硬化就會被玻璃紮成馬蜂窩。


    玻璃渣非常細碎,把它們從肉裏擠出來的感覺可不好受,但凡正常人都不會喜歡。顧南一擠著手掌心,看輕羽往對麵的方向走便跟了上去:


    “就這種情況,鐵索肯定不是走的上麵。”輕羽說出了顯而易見的結論,但沒走多遠就發現,前麵是萬丈深淵。


    深淵在地下,有森林遮蓋著,他們剛剛在上麵的時候根本看不見。這裏也沒有橋,而在頭頂上能清楚看到連接著對麵玻璃樓的斷裂的棧道。


    他們剛剛就是想跳到這條棧道上,不過現在顯然已經不可能了。


    深淵的距離非常寬,甚至看不到對麵。這樣的情況下,鐵索也不可能是借助繩索之類的東西過去。


    “早知道就該把飛鼠留下。”顧南一幾分懊惱。輕羽心裏雖然認同,但嘴上卻在嘲諷嗤笑:


    “選了一個錯誤的結盟對象,顧南一先生,您可真是倒黴啊。”


    顧南一挑眉看她:“你這女人嘴巴真毒,這樣很容易沒朋友的。”


    “我可不記得和你是朋友。”輕羽懶得瞅他,四周圍細細查看,腳下沒太留神,把一塊石頭踢到了深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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