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逝,破曉將至,醫療站裏傷員不少,輕羽被抬過來已有些時間,如果不是提供了伊東劍的逃跑路線,軍方絕不會派人去救她這個異能者。


    朱力亞的炮火早就停止,溫哈帶人親自去追伊東劍。但輕羽前後留有足夠的時間,溫哈等人沿水渠追去地下河的時候,黎明組織的船已經走遠。地下河道錯綜複雜,根本追無可追。


    動用如此火力,政府這次行動還是以失敗告終,可也捕獲了不少恐怖分子、追迴了少數孩子。而他們依然向世人宣告成功,隻撿功勞說,且授予行動中犧牲的特戰兵烈士稱號,他們的家人也將收到政府的撫恤金。


    旭日升起,這世道依然活在虛構的假象。迴營路上,百姓夾道歡迎,那些從未被世人待見的異能者們還是第一次受到這般尊重。唿聲和熱情就像致幻的迷藥,加上政府洗腦動員,他們真覺得“特戰兵”的身份殊榮而光耀,幾乎忘了被當炮灰的痛。


    麻木。


    逃避。


    為了活著……


    民生百態不過如此罷了。


    人群中,著黑衣的兩人拉低兜帽,轉身離去:


    “顧南一沒從朱力亞迴來,我們又追丟了。”


    “那個傭兵的女人呢?顧南一對她可不一般呐,冒著炮火去朱力亞找她,還追著去了火力最猛的正中心,簡直命都不要了。當時如果不是跑進曬魚場,我們也不會追丟。”


    “話別說的太早,顧南一那狐狸的心思誰都猜不到,而且我真不信,他那種眼裏隻有利益的家夥會對哪個女人上心。但也不排除他們有合作、會再碰頭,暫且讓眼線盯著點。”


    兩人走遠,那些載有特戰兵的車也緩緩駛入了特情部的高牆,隻有輕羽另做待遇,被秘密送往了軍方醫院。


    “傷勢還好,再靜養三四天就沒事了。”


    醫生離開之後,病房裏隻剩了輕羽和溫哈。溫哈是軍閥貴族出身,早年還在“新世界”當過護衛軍隊長,身上有根深蒂固的軍人風姿,即便不再年輕也已然風采不減。


    當然,他那貴族的優越感也同樣長在了骨子裏,居高臨下的神情,還有視平民如草芥的目光:“我有必要再向你確認一次。當時隻有伊東劍一個人帶著孩子,你沒有看到他們的同黨?”


    “是的長官,千真萬確。我們一隊的人都死了,也叫不到增援,我想去鎮上求援,然後發現了伊東劍,跟著他到了水渠,之後被他發現了。他出刀很快,我不是對手。”輕羽說的和真的一樣,還專門偽造了被砍的刀傷。


    溫哈冰冷的目光審視著她,多疑是他多年在軍中學到的經驗和素養。他負責伊東劍的行蹤多年,比敵人頗為了解。盡管他現在不相信這女人的話,但也找不到破綻。


    輕羽嚴肅且鎮定,目光從未避開過溫哈的雙眼。正因為溫哈之前在辦公室發送的郵件,她才決定改變策略,接近溫哈套取情報。在朱力亞找指揮部也是成為了捕捉溫哈的動向,方便在有危險的時候來場“救駕”博取信任。


    雖然最後因為伊東劍和孩子壞了事,但顧南一給了她另一條捷徑。


    不過她才不會感激那隻狐狸!


    溫哈讓輕羽好好靜養,過兩天會帶她去見領主。關於伊東劍的一些細節,領主要親自詢問。這對輕羽而言確實是個好消息,不過這兩天並不清閑。


    一大早,病房外就聽見了那油膩男李大人的聲音:


    “她是我手下的人,我來看看怎麽了?”


    溫哈派了衛兵把守病房,但他們攔不住特情部的人事處長。油膩男進來的時候,豬頭腦袋上還纏著傷布,可見之前被顧南一揍的死慘,這會兒見了輕羽,火氣都快要從眼珠子裏爆出來:


    “臭娘們,你們敢合夥騙老子?”油膩男見麵就罵,手下的大漢已上前摁住了輕羽。他罵著衝了上來,肥如豬蹄的手死死掐住了輕羽的脖子:


    “說!你跟你哥裝瘋賣傻混入特情部到底有什麽目的?你們到底是誰的人?打了我居然還敢堂而皇之的迴來,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嗯?!”


    油膩男眼中發紅,殺意已經吞沒了理智。門口的衛兵進來拉開了他,但被他一腳踹翻在地也不敢反抗。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些個小小的衛兵豈敢惹他?


    “李大人,溫哈大人交代過,她是重要的證人。您高抬貴手,就不要為難我們了。”衛兵說著好話。旁邊的大漢直接呸了他們一臉唾沫:


    “她是個騙子,指不定有什麽企圖,出了事你們擔的起嗎?”


    “可是……”


    “你他娘的把嘴閉上!”油膩男暴怒,拔出配槍指住衛兵的頭,卻不想身後那女人冷冷一聲嗤笑:


    “說我們是騙子,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老子就是最好的證據!”油膩男指著自己被包成木乃伊的腦袋,氣的渾身發抖。搜搜


    輕羽笑意更盛:“你自己在外麵挨了打,怎麽賴到我們頭上。”


    “少裝蒜!你那哥哥根本就不是智障,而且他還是個異能者,一眨眼就從籠子裏鑽出來了。下手還真他娘的狠!”油膩男氣急敗壞,卻才說完就預感到有什麽不對。


    輕羽已經笑的明目張膽:“我哥哥真是智障,不過是間歇性發作,好起來和正常人沒兩樣。但是話說迴來,你為什麽要把他關在籠子裏?我們可沒有犯什麽錯,而且報名那天的事情,你不會已經忘記了吧。”


    油膩男一下子話被噎住。這事若細細解釋起來,就什麽都穿幫了,而且他心裏有數,外麵一直有說自己不幹淨的謠言。這事如果鬧出去,必然對他後患無窮。


    但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哼,少跟老子在這兒耍嘴皮子。就憑我是人事處處長,你是特情部一員,我今天就有權利帶走你!”


    “李毛,你再說一遍,要帶走誰?”


    冷不丁的質問忽然傳來,迴頭一看,溫哈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病房門口。


    兩個衛兵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敬禮之後退了出去。摁住輕羽的大漢也鬆手站到了一邊:“部長。”


    “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部長嗎?”溫哈不苟言笑,冷冰冰打量著李毛。


    官大一級壓死人。現在輪到李毛大氣都不敢出了。


    “這女人是重要的證人,領主還要親自召見她。你現在要對她施暴,還要把她帶走。怎麽,難道你是伊東劍的同夥?”


    “冤枉啊部長!您可不能這麽冤枉我呀!”李毛嚇的撲通跪在地上,“這娘們就是個騙吃騙喝的,我懷疑她有問題。部長,您可要三思啊,萬一讓她見了領主出了事,後果不敢設想呐!”


    溫哈冷冷看著的李毛,又打量起輕羽:“李大人說的話,我能信嗎?”


    “當然可以,不過如果把我交出去,伊東劍的線索,領主大人或許永遠都沒法知道了。”輕羽無甚表情,泰然自若的拿起床邊的水果吃了起來。


    溫哈思量了片刻,斜眼瞅著李毛:“你好像沒有去朱力亞吧,這傷怎麽弄的?”


    “我、摔的!我自己不小心給摔的!”李毛此刻生怕那女人多嘴,說還有事情,連忙帶著手下的大漢要走。


    “李毛。”溫哈沉聲叫住了他,警告道,“她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人了,由我直接管理,如果別有用心,我不會讓她活著走出領主公館。”


    “是是是,屬下明白了!”李毛多一刻都不敢久留。病房的門重新關上,溫哈又審視著輕羽:


    “剛剛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我還沒聾。”輕羽咬著蘋果看過去,“李大人是不會放過我的,他在外麵那些傳聞,想必部長也應該知道一些。夜長夢多,還是早點帶我去見領主吧。”


    “你這麽想見領主,我倒是忍不住起疑了。”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伊東劍把我打成這樣,我隻不過想快點抓住他,替自己報仇而已。”輕羽笑著,幾分冷豔。


    溫哈眯了眯眼,讓她不必心急,第二天一早便帶她往領主公館去。


    偌大的瀾灣轄域主掌海資源,充滿了活力的藍色正是它的象征。首府碧落城頭的巨大船錨便彰顯著海洋,同掌管一方轄域的大領主的公館一樣,都不偏不倚的聳立在碧落城的中線上。


    溫哈的馬車一路暢行,過了三道哨卡才正式進入領主公館的庭院。庭院綠樹成蔭,枝葉修剪整齊,莊嚴氣派的大花園的盡頭處,屹立著五層樓高的豪華別墅。


    如果說嵐泱城主的公館已經讓人覺得奢華得氣惱,那這一方領主的公館簡直能把窮人直接氣的爆炸。不過意外的是,輕羽竟在門口瞧見了眼熟的東西:


    海莊運送海產的大馬車。


    看來那楊老爺的野心還真是不小,生意都做到一方領主這兒來了。


    輕羽心裏笑笑,反正別讓她在這裏碰到楊老爺本人就好。


    “下車。”


    溫哈冷冷給了命令。早在出發之前,輕羽的武器便全被沒收,手腳還上了鐐子。這會兒下了馬車,眼睛也被蒙上了,還被關進了帶輪子的籠子裏。


    如此這般,全是為了保證領主的安全。在普通人眼裏,他們這樣的異能者就如同怪獸,任何有可能觸發異能的機會都要被杜絕在源頭。


    但這讓輕羽覺得不太舒服。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和牲畜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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