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兒!”


    一人指著遠方,而官船航行速度也越來越慢。即便裝有電機,但以人類如今的工業水平,並不足以驅使如此龐大的貨船,頂多也就隻能提供生活用電,否則也不會立起那般高大的桅杆和風帆。


    龐大的獵金號漸漸駛入了無風帶,這時候尖銳的鈴聲響起,近百名水手集結在了甲板上,一起推動桅杆下巨大的轉輪:


    咣啷啷——


    沉悶的齒輪聲吵耳,十層樓高的風帆緩緩收起,太陽投射下的陰影也慢慢從保鏢們身上褪去。


    嘎隆隆——


    甲板上的兩個巨型搖杆被拉下,船頭兩側的擋板被打開,便是數條龍虺爭相探出了頭。


    據說龍虺前身隻是水蛇,卻因曾席卷地球的滅頂之災,受到了未知的輻射而發生了變異,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種族。


    同人類一樣,如今的地球再不是過去的地球,幸存下來的生物,許多也不再是過去的生物。不過這個‘許多’,依然還是少數而已。


    “哇!”


    聚集在船頭的保鏢抬頭仰望,不少都發出了驚唿。他們很多人都是一次見到變異動物的原體。


    弗斯嘉微微眯了眼睛,那些龍虺比船頭還高,青色的鱗片閃著光,像一小片晃動的森林立在船頭兩邊,代替被收起的巨帆,於眾人頭頂投下了新的陰影。


    透過船長室的窗戶,輕羽也能清楚看那些龍虺,但眸光卻是極其冰冷的。她對這些異變的動物並沒有好印象,可也談不上厭惡。它們和人類一樣,都有生存的權力,也有好壞之分,而且人類遠比它們要可怕的多。


    輕羽遙遙望著紅色的海,那些顏色並非是海水的紅,而是來自於水下大片的珊瑚。這裏的海水十分清澈,能把這鮮麗的色彩透的清清楚楚。當然,那紅珊瑚看似觸手可及,實際上卻不知是在多深的海裏。


    龍虺替代了風帆,拉著龐大的獵金號繼續前行,這時候海軍的會議才剛剛結束,廣播裏響起了金戈的聲音:


    “各位,我們已經到達紅珊之海,這片海域是航程中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政府為什麽重金雇傭你們來的原因。這片海域的無風帶,通過會非常緩慢,根據以往的經驗,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龍虺是帶我們通過紅珊之海的唯一工具,所以你們的工作就是保護好龍虺的安全,絕不能讓它們被血禿鷲吃了。”


    【血禿鷲】?!


    這名字一出現,眾人一片嘩然,全都神色驟變,連輕羽都怔住了。甲板上一片嘈雜,隻有弗斯嘉安安靜靜。陽光反射在他的眼鏡上,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喂,你杵著幹嘛?不會是嚇傻了吧!”一起罰跑的士兵推了他一把,卻見他傻唿唿指著龍虺:


    “我是在想,龍虺很溫順,所以才能被馴養。它們幾乎沒有戰鬥力,隻是鱗片可以異化成盔甲,待會兒如果遇見血禿鷲,肯定跑的最快。到時候應該很快就能通過紅珊之海吧?”


    “去你m的!你是豬腦子嗎!”士兵狠狠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龍虺那麽大個兒,目標那麽大,跑得快去送死啊?它們死了,這船你們來拉?”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軟蛋!”士兵衝弗斯嘉吼道,看見他就來氣,“我可告訴你,待會兒血禿鷲要是來了,拿著你的破彈弓好好幹活,敢逃跑就要你的命!”


    大概是因為到了紅珊之海,士兵的情緒變得異常急躁,之後飛一般的跑起來。同樣是罰跑,他們本就比弗斯嘉跑得快,現在更是拚了命的在跑,足以看出他們對血禿鷲的懼怕。


    保鏢中不是沒人見過血禿鷲,但大都隻是在圖冊上麵,親眼所見的怕是也隻有霍斯兄弟:“沒事兒,那就是大鸚鵡,也沒什麽可怕的。想當年,哥倆個可是相當輕鬆的就打死了兩隻。”


    “不愧是霍斯兄弟,真厲害啊!”


    “聽說血禿鷲在大陸很難見到的,以前政府專門出兵圍剿過它們的巢穴,所以數量已經不多了。你們是怎麽會遇到它們的?”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霍斯兄弟身上,哥倆越發得意起來,就喜歡這種被人景仰的感覺:“我們兄弟走南闖北,誰的生意沒做過?就連黎明組織也曾找我們幫過忙,隻不過出價太低,被我們拒絕了。”


    兄弟倆興致勃勃吹著牛皮,已然成了眾保鏢信賴的中堅力量,還照他們的吩咐在甲板上站好了位置,做好了所謂的戰術安排。


    “哼,真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指揮室裏,金戈對著甲板上的人冷冷嘲笑,副船長聳聳眉毛,一臉道貌岸然的惋惜:


    “如果不是這樣,怕沒人敢上船了。政府這一點還是做的很不錯的,專門出了一本那樣的圖冊。這人呐,有時候就得是井底之蛙,那樣反倒沒有壓力。如果知道了外麵的天是什麽樣子,難說不會後悔,覺得還是躲在井裏的日子比較快活。”


    “今天天氣很好,那些東西怕是會提前來,早點做準備吧。”金戈淡淡下了命令,而甲板上罰跑的士兵同樣關注著風和日麗,然後又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軍令如山,兩個人此刻簡直是拿命在跑,強度早是超過了平時訓練的幾倍。人在高壓狀態下總能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潛能,和血禿鷲的攻擊相比,他們寧願跑死在甲板上。


    當然,這船上沒有一個人是想死的。


    巨大的龍虺拉著獵金號緩緩前行在紅珊之海,那成片的紅色美麗極了,像是綻放在海中的無垠的絲絨之花,成片成片的延展向遠方,惹來無盡的遐想。換做末日前的人類,怕是做夢都想像不到這樣奇異的美景。


    隻是在女人眼中,美景喚起的隻有記憶中的腥風血雨——


    殺戮,掙紮,死亡……那是人世間最可怕的地獄,幼小的她站在被血染紅的山穀裏,腐屍和白骨為鄰,被野獸吃剩的內髒和殘肢隨處可見;她靜靜站著,麻木到失去表情;她靜靜站著,看晦澀的天空低壓壓快要傾斜,看成群結隊的血禿鷲濃煙般從頭頂滾過……


    記憶中的光景曆曆在目,而此刻眼前的一切是驚人相似。海的那邊,紅珊深處,密集如濃煙的血禿鷲滾滾而來,帶著饑餓和血腥、以及那比夢魘更可怖的嘶叫聲!


    “咿——咿——”


    龍虺們陷入燥動和驚慌,瘋了一般奮力狂遊,巨大的獵金號如地動山搖。分明是平緩如陸地的無風帶,此刻隻因那一抹可怖的光景而陷入了炸鍋的危機中。


    “不好,血禿鷲已經來了!快!快放閘門!”


    海軍們拉起了警報,所有走廊上的士兵全都躲進了船艙裏。警報聲把氣氛推向更混亂的緊張和驚慌,五層樓的船體上,厚重的鐵柵欄層層降落。本還在罰跑的兩個士兵亦如驚覺的螞蚱,噌噌就是往柵欄裏跑,千鈞一發之際滾了進去。


    “咿——咿——”


    龍虺破浪狂奔,勢不可擋般拉著官船,想以弧線的走勢避開那偌大的危機,卻是血禿鷲如遮天蔽日的霧,來勢洶洶,速度極快。


    “咿——”


    龍虺們方寸大亂,慌不擇路中全都縮迴了船頭的擋板後麵。城池般巨大的官船就此停在了無風帶中,那海浪還未平息,血禿鷲就如吞滅天際的火焰,翎毛映亮著晴空,直逼而來,俯衝直下:


    “我的媽呀!這些怪鳥怎麽這麽大?不說隻是一群鸚鵡嗎!”


    殺氣覆頂而至,麵對僅一隻就比人還大的血禿鷲,不少保鏢慌了神,大罵著抱頭鼠竄。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危險來臨之時,說好的戰術完全成了狗屁。


    兇殘的血禿鷲力大迅猛,那爪子比刀鋒還銳,擒住人就是一擁而上,尖銳的嘴立馬將獵物生生活剮!


    “啊——!”


    “呀——!”


    慘叫四起,血腥彌漫,未曾見過這等陣仗的霍斯兄弟全然不知所措,此刻光為保命就盡了全力。


    “傑拉!”亞伯拔刀砍向一隻血禿鷲,這才救了弟弟一命,而四周圍廝殺聲、刀劍聲一片混亂,許多頗具實力的保鏢都已和異獸陷入生死搏殺!


    混亂中有火有霧、有光有暗,在那場洗劫地球的滅頂之災後,麵對變異而生的怪獸,同樣產生了變化的人類才有反抗資格。


    “狗n養的,老子跟你們拚了!”亞伯怒罵,他雖天生神力,但卻僅限手臂,且流血後才能激發這種力量。


    “哥!”傑拉哀嚎,撕心裂肺,因為血腥味隻會讓血禿鷲越發興奮。


    “你別管我,快走!砍了那些欄杆,躲到裏麵去!臭不要臉的海軍,他們這是要拿我們當肉盾!”


    亞伯到底是大哥,以自己的血香引開了圍攻傑拉的血禿鷲。傑拉的能力是升溫,能在瞬間點燃一隻血禿鷲,但必須雙手同時觸碰目標。然而一旦讓血禿鷲接近,便是意味死亡!


    在這個時代,天生具備異能的生物都被稱作原體,隻不過絕大部分都是低質量原體,發動能力都受到一定的條件限製。現在即便聚集了一百多號保鏢,可並不意味著他們都適合對付血禿鷲。


    霍斯兄弟其實說的沒錯,他們確實需要戰術和策略來應對這場戰爭,然而可惜的是,他們不僅僅是臨時湊起的烏合之眾,更是政府一開始就為海軍準備的一批食餌!


    策略?


    戰術?


    根本不需要。


    隻要能喂飽這群血禿鷲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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