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放了寒假,徐東東就沒有見到過鄭欣蓉。


    他正想找個什麽理由去找鄭欣蓉呢,結果他爸爸徐俊雄就交給了他一個任務。


    讓他給鄭欣蓉送兩張邀請函,這是初一上午市裏團拜會的邀請函。


    團拜會由市裏各部門的領導參加,還有各行各業的代表及先進人物參加。


    本來辦公室,並沒有安排鄭欣蓉和盛仙醫參加。


    隻是在通知東方紅中藥廠趙謙廠長時,趙廠長提出來的最好是邀請盛仙醫和鄭欣蓉也一起參加。


    辦公室請示徐俊雄,徐主任當然非常讚同,這才有了送邀請函的事情。


    鄭欣蓉聽說這事後,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還跑了一趟。”鄭欣蓉滿臉笑容地跟徐東東說。


    “正好來看看你。”徐東東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自然。


    “怎麽你寒假沒有訓練嗎?我可聽說今年春天你們要打比賽了。”


    這個年代,的確有很多人,對這一派那一派的事情不感興趣,工廠停工,學校停課,給了他們更多的自由時間。


    所以,會有很多的民間體育比賽,特別是乒乓球和籃球。這些比賽成為了人們生活中的一大樂趣。


    “怎麽沒訓練,我昨天剛訓練完,這不是快過年了嗎?過了初五就要訓練。”


    徐東東停頓了一下,又說:“你的消息還挺靈通的。”他的心裏一陣暖暖的,沒想到鄭欣蓉會關注他的比賽。


    “報紙上不是都登了嗎?”鄭欣蓉不經意地說著。


    她說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到了裏屋,拿出了一大包新鮮蔬菜,還有兩條大魚,放在了桌子上。


    “本來我還想著,這兩天去看看你爺爺還有徐主任和郝校長的,正好你來了,迴去的時候,你把這菜和魚帶迴去吧。”


    徐東東的心裏又涼了。


    跟著一陣腹誹。


    怎麽就不說去看他呢?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


    鄭欣蓉根本就沒有注意徐東東的表情,她沒有意識到她的話,讓徐東東失落了。


    “還有跟你爺爺說,過年我去給他老人家拜年去。”鄭欣蓉輕鬆地說著。


    徐東東還是沒有說話。


    “你怎麽了?”鄭欣蓉這才注意到徐東東好像不太高興。


    鄭欣蓉想了一下說:“你是不是害怕比賽上不了場?”


    她頓了一下又說:“你肯定是主力,比賽的時候,我去給你加油。”


    “真的,到時候你去看我們比賽?”徐東東陰轉晴,開心地說。


    又聊了一會,他看時間不早了,就拿著東西告辭了。


    **


    午後,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大地上。


    給寒風中忙碌的人們,送去一絲溫暖和好心情。


    就像現在,鄭欣蓉開心地用自行車帶著小寶,到百貨公司去買新衣服。


    這個年代,過年穿新衣服幾乎成了一種儀式,就像過年要吃餃子一樣,是不可或缺的傳統,特別是對於孩子來說更是如此。


    百貨公司人太多了,人挨著人,都很難湊近櫃台。賣衣服、賣布料的櫃台,人最多。


    有的櫃台前麵還裝著鐵欄杆,要不然,就會把櫃台擠倒了。


    鄭欣蓉帶著小寶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樓上樓下的逛了一個遍。給小寶、自己還有楊淑嫻,渾身上下買了一個遍。


    姐弟兩個正在逛著,忽然,鄭欣蓉聽見一個尖尖地聲音:“這件衣服我早就看上了,我不管,我就要這件。”


    鄭欣蓉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是齊珊珊!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前麵掛著的一件上衣。


    這件上衣是紅色小花的燈芯絨麵料。


    這個年代,燈芯絨的麵料就屬於高檔的麵料了,但是大多數的燈芯絨,都是純色的。像這種印花的燈芯絨的確少見。


    另外,這件衣服的樣式也很時尚,圓形的大翻領,上麵還鑲著花邊,還有兩個造型獨特的口袋,口袋上也鑲著花邊。


    “這件衣服太貴了,爸爸的錢不多,咱買別的吧。”齊珊珊身旁男人的聲音。


    鄭欣蓉看著齊珊珊指著的那件衣服,思緒迴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的春節,齊珊珊就是穿的這件衣服,而且,這件衣服還是鄭建國給買的。


    那天是初一,一早葉美娟和齊珊珊來到鄭欣蓉家。


    當時鄭欣蓉正在外麵刷碗,剛端著碗進來,鄭建國就讓她給倒水端茶。


    本來她的手就凍得像小饅頭一樣,這會兒她的手更不管用的。


    就在鄭欣蓉端著茶杯路過齊珊珊的身邊時,不小心撒到她身上了。


    “哎呦,我的新衣服,你看你。”齊珊珊尖著嗓子說:“你都給我弄髒了,你賠得起嗎?”


    “珊珊,怎麽說話呢?”葉美娟一邊給齊珊珊翻了一個白眼,一邊說:“這件衣服就是你鄭叔叔給買的。”


    鄭欣蓉的心裏翻江倒海,苦江苦海,一肚子苦水。


    親媽楊淑嫻剛去世兩個多月,這個年鄭欣蓉也不想穿新衣服。但是沒想到,鄭建國竟然給齊珊珊買了一件這麽貴的衣服。


    本來鄭欣蓉已經放下悲傷了,就是因為這件事,又讓她想起了親媽,一連幾天,隻要想起來,她就會偷偷跑到一邊去哭。


    氣得鄭建國還罵她:“大過年的,你老哭什麽?”


    “唿——”


    正在想著上一世的鄭欣蓉,唿出一口濁氣。


    “你要不要,就這一件了。”女售貨員不耐煩地催促著。


    鄭欣蓉剛想拉著小寶走呢,聽見就剩一件了,她立刻掏出錢來,擠到了櫃台前。


    “我要了。”鄭欣蓉一邊說,一邊把錢遞了過去。


    “我先看上的,我還要呢。”齊珊珊一邊吼著,一邊轉過臉來,看了一眼。


    一看是鄭欣蓉,氣得臉都歪了。


    “鄭欣蓉,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鄭欣蓉彎著嘴角,玩味地笑著說:“就是不想讓你穿這件衣服,也不想讓你為難你爸。”


    鄭欣蓉說著,看了一眼齊為民。


    齊為民衝鄭欣蓉笑了笑,拉著珊珊走了。


    這時售貨員,已經開好了小票,並把小票和錢、布票等卷在一起,夾在頭頂上一個穿在鋼絲繩上的夾子上,然後用一根棍子,使勁撥打一下那個夾子,夾子就沿著鋼絲繩,滑到了收銀台。


    收銀台收了錢,蓋個章,找迴零錢,然後卷起來,再夾到夾子上,再讓夾子沿著鋼絲繩送迴來。


    這個年代,商場裏收錢都是用這種方法,這叫“鋼絲收銀”。尷尬的是,有時夾子也會滑不到位,在中間停下來。碰到這樣的情況,需要售貨員從櫃台裏麵出來,然後中途再撥打一下。


    剛才鄭欣蓉說的是實話,她就是不想讓齊珊珊穿這件衣服。


    當然她也不想穿,她已經想好了,這件衣服南南穿著正合適,她要送給南南。


    **


    第二天,鄭欣蓉給盛仙醫送去了一張初一團拜的邀請函。


    盛仙醫很激動,參加這樣的團拜,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讓他更想不到的是,原本的團拜會成了他治病救人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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