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江楠就備下大禮,特意換了一身素衣,


    帶著胡不歸,燕秀秀,杜豐收一行人,去往府衙後宅陸家,


    於情於理,他都要去祭奠賢侄陸之浩。


    江楠一行人離開沒多久,在院中洗衣的代青蓮就聽到院外響起幾聲驢叫,


    她便跟一起洗衣的牛小妹說了一聲,獨自出了江家大院。


    經過兩條小巷,代青蓮在一個隱蔽的街角見到了展玉堂。


    “展統領,喚奴家出來所為何事?”


    代青蓮對著展玉堂盈盈一拜,開口問道。


    展玉堂嘿嘿一笑,手指挑起代青蓮光滑白嫩的下巴,


    看著冬日晨間,被凍得紅撲撲的一張俏臉,不由得就要摟抱代青蓮。


    “人來人往,大庭廣眾之下,還請展統領放過奴家。”


    代青蓮臉色一白,趕緊後退幾步,躲開展玉堂。


    “賤婢,給你臉了?不識抬舉。”


    展玉堂一巴掌抽在代青蓮臉上,把她打倒在地,低聲嗬斥。


    “莫要忘了,你早就不是府軍指揮使府上的千金大小姐。


    你要記住是誰救你一命?


    若不是大人吩咐,你這賤婢早就是我的胯下玩物。”


    代青蓮爬起來,低著頭不敢言語,任憑嘴角鮮血滴落。


    “我且問你,江家有個廚娘,這些時日不在家中。


    這個廚娘可有異常之處?比如會不會武功,會不會用毒下藥之類的本事?


    想好了再說,莫要胡言亂語,當心你的小命。”


    展玉堂想起莫師爺交代的大事,也就不再糾纏代青蓮。


    “迴統領話,我來江家不過一日,那叫崔招娣的廚娘正好告假離開。


    我與她接觸不多,不過我從江家眾人哪裏了解到,


    這個廚娘隻是個尋常婦人,身子消瘦,重體力活都幹不得,


    每日也隻是盡心盡責膳房之事,並不曾有何異常之處,更沒有武功,或是用毒的本事。”


    代青蓮怯怯的說道。


    “你可知這廚娘當日告假幾天?何時歸來?”


    展玉堂繼續問。


    “當日奴家親耳聽到,崔廚娘歸鄉省親,說是長則半個月,短則十天就會歸來。


    算算時日,也就是還有四五天時間。”


    “嗯,很好。


    待這廚娘歸來之後,你知道該怎麽做?


    直娘賊,好好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便宜了江楠這個狗東西。”


    展玉堂再次摸了一把代青蓮的俏臉,罵了一句江楠,這才憤憤然離去。


    代青蓮看著展玉堂消失的背影,擦去嘴角鮮血,眼裏盈滿了淚水。


    想她雖是府軍指揮使劉大通庶出的女兒,卻是劉大通最寵愛的女兒,


    雖然長住外公家,也是被劉大通寵溺著長大。


    相貌一等一,才情一等一,可以說被劉大通寄予了厚望,


    隻等這個女兒長大,憑著姿色和才情,好嫁個權貴人家,助自己高升一步。


    誰知道,被江楠一番設計,


    劉家算是遭了大難,成了張獻禮父子的替罪羔羊,


    更是被齊王殿下幾近滅門,男丁全部斬首。


    若不是陸謙提前安排展玉堂,去把她帶走,


    她現在也會和二個姐姐,姨娘們一樣,成了身份低賤的官妓,任人欺淩糟蹋。


    劉家一眾男丁被斬首當日,陸謙還私下裏安排了她遠遠得觀看。


    一顆顆親人的頭顱,一腔腔噴出的鮮血,讓她恨透了江楠這個元兇,和齊王。


    齊王守衛森嚴,自然不是她一個弱女子能輕易接近,唯有江楠最有機會被她親手殺死。


    於是,劉家小女兒劉娥曦,被陸謙一番運作,


    就成了煙花之地花滿樓,培養的未出閣的花魁代青蓮,作為補償送給了江楠。


    當然,她的真實身份之外,還是陸謙安插在江楠身邊的暗線。


    若是探到江楠對陸之浩不利,她要第一時間報於陸家,由陸家人出手對付江楠。


    若是江楠並無異常,她就在江楠身邊潛伏下去,


    待到時機成熟,陸謙自會給她親手解決江楠的機會。


    別看平日裏陸謙對江楠親密有加,一口一個老弟的叫著,


    一山不容二虎,他又豈會眼看著江楠在齊王這裏逐漸的一家獨大。


    何況,當日江楠在巡檢司營地,帶走蕊姬屍體時的表現,可是讓陸謙深感不安。


    偌大的京都陸家,也不僅僅是陸謙一個人,


    陸家的期望,也並沒有完全放在齊王身上。


    同州夏家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當年由於夏敦頤站錯位置,


    堂堂二品高官,官居吏部尚書,


    還是因為當今皇上仁慈,才落得個隻能在同州城做個富家翁的結果,


    如今夏家更是日薄西山,每況愈下。


    江楠,一個無根無基的野小子,沒有世家大族依靠,妄圖攀著齊王上位,


    於公於私,早晚都得是夭亡這一最好的結果。


    ……


    同州府衙後宅,陸家,


    值守的門子帶著白孝,朗聲喊道,


    “城西江老爺到府祭拜。”


    江楠一身素衣,神情凝重,


    身後跟著胡不歸,捧著祭拜之禮,緩步走進陸家。


    一路上,陸家仆從紛紛向他行跪謝禮。


    陸之浩的遺像高高掛著在正堂上,眉眼帶笑俯看著江楠。


    “賢侄,沒想到當日一別,竟成永別。


    世叔還沒有與你好好把酒言歡一場,你就去了。


    賢侄,你這一走,可讓世叔心中甚是難受,五內俱焚。”


    江楠點燃三支香,恭恭敬敬插進香爐中,像是在喃喃自語,訴說著一番衷腸。


    禮罷,向在靈堂值守的陸遜,躬身行禮。


    “陸兄可安好?”


    江楠問起陸謙的情況。


    “兄長聽聞浩兒噩耗,經受不住打擊,昏睡了過去。”


    陸遜看著臉帶悲色的江楠,也是搖頭歎息。


    兩人正說著,陸謙讓人攙扶著向江楠走了過來,


    “江老弟,為兄多謝你能來我陸家憑吊我兒。


    老弟的良苦用心,為兄心知,感激不盡。”


    “陸兄客氣,之浩賢侄遭此劫難,我這做叔叔的也是悲痛萬分。


    陸兄千萬保重自己的身體,逝者已矣,生者當珍重。”


    江楠上前一步,扶住陸謙的胳膊,一番好言安慰。


    “老弟所言極是,為兄為官多年,


    心裏始終裝著皇上和齊王,還有同州萬民,自然不會輕易被打垮。


    如今北境又遭狼胡人侵擾,為兄更是要以家國為重。


    老弟盡管放心,為兄心裏有輕重,再次感謝江老弟第一個過來祭拜浩兒。


    浩兒命苦,這也是他的劫難。”


    陸謙反手拉著江楠,眼神裏既悲傷,又感動。


    就這樣,江楠被陸謙拉著,坐在陸之浩的靈堂一側,


    兩個人當真親如兄弟,一個不停安慰,一個一直感激。


    莫師爺和陸遜在一旁默默站立著,認認真真觀察著江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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