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內宅,正山堂,


    老爺子夏敦頤召集了夏家重要人等齊聚於此,


    屏退所有丫鬟仆從,共同商議如何應對目前和江楠的關係。


    夏婉清和江楠沒有夫妻之情的事實,已經昭然若揭,夏敦頤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隨著江楠現在日益增強的實力,這次更是扳倒了張子棟,也讓夏家因此受益,


    全麵接手軍需物資采買的劉武周,為了感謝江楠,


    不但維持了虎狼關駐軍和夏家的軍需供應關係,還給夏家增加了兩成份額,


    正因此事,夏家更是急切的想要抓住江楠這個名義上的贅婿。


    今天就連夏婉蓉都被叫了迴來。


    “婉蓉,你在江南身邊多日,可有應對之法?”


    夏敦頤一雙老眼看著夏婉蓉,眼神裏既有急切,又很是無奈。


    “毫無辦法。”


    夏婉蓉搖搖頭,也是一歎,繼續說道,


    “孫女無能,長姐都辦不到的事,我又如何能夠辦到。


    不過,江楠思維異於常人,蕊姬這個家奴對他似乎很是重要,


    所以蕊姬的賣身契,還請長姐務必珍藏好。”


    夏婉蓉給夏婉清提了個醒。


    “婉清,你意下如何?”


    夏敦頤轉向夏婉清。


    “爺爺無需多慮,夏家與他來說,本就是寄居之所,


    他對夏家並無感情可言,我們留不住他的人,更留不住他的心。


    諸位放心,我們夏家也不是毫無辦法。


    花無百日紅,爺爺認為齊王難道真的就能笑到最後?


    若是最後齊王敗了,齊王依舊是齊王,可是江楠恐怕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福兮禍之所依,隻怕,到時候還會連累我們夏家,


    他此時離開我們夏家,對我們來說未必一定就是壞事。


    諸位想必也有所耳聞,江楠這些時日已經遇到過幾次劫殺。


    爺爺別忘了,江楠身份不明,來曆成迷,他的戶貼還是我們夏家通過關係辦的,


    一旦東窗事發,夏家自有拿捏他的憑據,同時也是與他撇清關係的證物。


    他是個聰明人,自會衡量這其中的利害,不會輕易和我們撕破臉。


    如今之計,我們也莫要橫加幹涉與他,雙方自會保持合理的互惠互利關係。


    至於蕊姬,一個家妓,不過是額外的一點籌碼,


    做大事者,不會因為一個賤婢,一個女人而折腰,


    她不是江楠的命門。”


    夏婉清淡淡說道。


    她知道江楠的過往,和她一樣,兩人都因為男女之情自殺過,


    能對自己下死手的人,斷斷不會因為兒女私情不顧一切。


    她對江楠輕視感情的想法感同身受,她對他何嚐有過一絲夫妻之情?


    第一次見麵,因為誤會江楠對她的褻瀆,她都起過殺心,


    隻是後來為了擺脫聯姻,不得已和他做了契約夫妻,


    沒想到江楠還給她帶來了這麽多意外之喜。


    聽了夏婉清的話,夏敦頤也隻能點頭應允,


    夏婉清說的憑據,他也知道是什麽,此時正藏在正山堂他的暗閣裏。


    夏婉瑤和夏婉蓉不約而同的都看了夏婉清一眼,這個夏家長女如今改變了許多。


    夏婉瑤迴想起見柳盼兒那晚,歸來的馬車上,


    江楠溫熱的手掌,關切的眼神,她竟然有些隱隱擔心。


    ……


    天氣越來越冷,隆冬已至,同州下起了第一場大雪,


    趕在大雪之前,齊王改造的第二第三處區域及時交房,


    數千戶人家住上了溫暖的新房,今冬就可以在新房裏依窗賞雪,闔家歡聚。


    武大一家早就住上了新居,二層的獨院臨街小樓,


    前門,武大正在勤快得做著炊餅,忙的腳不沾地,


    後院,金小蓮帶著幼子小狗兒,正在洋洋灑灑的瑞雪中嬉鬧,


    每月的房貸,一家人的用度,還有給弟弟武二積攢的老婆本,


    讓武大從早忙到晚,不敢有一刻停歇。


    也多虧了自家兄弟武二,時常迴來探望哥嫂和小侄兒,


    武二如今也不亂花錢,掙得的月錢都交給嫂子金小蓮保管,隻說好生教養侄子小狗兒,


    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安寧祥和。


    人到中年的武大,盡管時常累的腰酸背疼,躺床上隻剩酣睡,


    麵對嬌妻金小蓮,幾乎無欲無求。


    好在每每看到妻兒歡愉,弟弟懂事,他已經很是滿足,


    他正張羅著讓開茶館的老鄰居,王幹娘,給自家兄弟說個媳婦。


    ……


    江楠的各項事業都在突飛猛進的發展,


    餓美了安置了數千索喚小哥,讓江楠贏得了更多的美名,


    還好,江楠深知牛馬之苦,資本之惡,


    並沒有想方設法盤剝商家和索喚小哥,隻是賺取了合理的差價。


    索喚小哥們各憑本事,多送多賺。


    反正江楠也沒有先進的算法,會去算死,卡著收入那一套邪惡的招式。


    葛記飲子坊推出的熱飲,蛋糕,甜點在冬季同樣暢銷,已經給江楠分得了不少紅利,


    靈江書局,靈江書社的盈利也很可觀,


    相對來說,齊王給他的傭金隻能算錦上添花。


    夏家掌控的江楠飲子坊同樣推出了熱飲,糕點,生意也相當不錯,


    夏婉清偶爾會給江楠送來點紅利,兩個人也都是笑臉迎送,舉案齊眉一般。


    江楠還暗地裏收購了城裏的一家米糧商行,購買的糧食都妥善儲存起來。


    在胡家票號開的戶頭裏,江楠已經積攢了一筆不菲的積蓄,妥妥的土財主,狗大戶。


    最讓江楠高興的是,蕊姬服下完顏箏贈送的寶藥後,經過這麽多天的調養等待,終於可以開口說話,


    隻是聲帶受損嚴重,蕊姬如今的嗓音已經不再婉轉動聽,


    變得很是低沉沙啞,富有沙礫感,再也不能唱出輕靈悅耳的曲調。


    對此,蕊姬既高興,又失落。


    江楠看在眼裏,直誇蕊姬如今的嗓音很有特色,很有治愈感,


    還要教給蕊姬一首很適合她現在嗓音的新曲子。


    今日難得閑暇,


    江楠一身大紅暖袍,立於寬院中間,白雪飄飄灑灑落下,


    院中紅梅初含苞,雪壓枝頭低,


    滿地潔白,詩情畫意韻味十足。


    江楠提氣收臀,含胸歪頭,手捏著蘭花指,雙眼微眯,


    縮著脖子,一隻腳站直,一隻腳尖輕輕地,反複地摩擦著地麵,好像要踩滅地上丟棄的金絲南煙,


    刻意壓著的嗓子,唱出了這首滄桑又深情的曲子,


    “無所屌謂,


    誰會愛上誰。


    無所屌謂,


    誰讓誰憔悴。


    有過的幸福,


    是短暫的美,


    幸福過後,


    才會來受罪。


    錯與對,


    再不說的那麽絕對,


    是與非,


    再不說我不後悔。


    破碎就破碎,


    要什麽完美,


    放過了自己,


    我才能高飛。


    無所屌謂,無所屌謂,


    原諒這世界,所有的不對……”


    江楠深情獨特的演繹,很快就把整個江家大院,所有的人都吸引了過來,


    眾人穿著大棉襖,攏著雙手,通紅著臉蛋,站在廊下側耳傾聽。


    已經吃的麵色紅潤,個頭都長高了一點的牛小妹,驚訝的看著自家老爺,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麽奇怪,又難以言說的曲子。


    燕秀秀和胡不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不可思議。


    崔招娣默默無語盯著江楠,耳朵裏隻聽進去一句,原諒這世界所有的不對。


    蕊姬再次淚流滿麵,他為了她,此時已經白了頭。


    夏婉蓉沒有聽完,就迴了自己的房間,


    抖落錦袍上的殘雪,淒然一笑,無所屌謂!


    背對著大門,唱的過分投入的江楠沒有看到,


    在齊王府實在憋悶,來找他散心的完顏箏,拉著胡靈薇靜靜地站在門廳裏,


    聽著江楠沙礫感十足的嗓音,品味著每一句歌詞,此時已是芳心大亂,


    胡靈薇也難得的對江楠拋開了片刻偏見,認真聆聽。


    “直娘賊,江公子還會這一手絕活,


    好聽,真好聽,我喜歡無所屌謂。”


    溫柔咧了咧嘴,一巴掌就要拍在大腿上,被一旁的小丫頭嫣紅趕緊拉住,搖了搖頭。


    可惜,雪落無痕,曲調悠揚的美好意境,很快就被破壞掉,


    杜豐收這幾個糙漢子,聽的一時興起,唿啦啦,都跑到江楠身後,


    幫著自家老爺烘托氣氛,跳起了不合拍的戰舞,地上的皚皚白雪,被踩的稀碎。


    蕊姬瞬間就哭不出來了,完顏箏也拉下了小臉,


    崔招娣默默走迴膳房,一刀劈掉半個豬頭,死江楠,差點壞了老娘道心。


    隻有溫柔縱身一躍,落在杜豐收幾人身後,跟著伸胳膊蹬腿,


    這幫糙漢子,跳的真他娘帶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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