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那就好,那就好。”丁從興能聽出來丁氏語氣裏麵的敷衍,不過知道蘇離能夠學習女紅,心裏也就鬆了口氣。


    “隻要你倆好好的,那就放心了。”丁從興拍拍自己的胸膛,嘴角的笑意擴大了幾分,說道。


    丁氏的臉色不怎麽好看,看著有幾分的嚴肅,“我都說了,不用掛念這一邊,蘇府不會虧待了我們的。”


    蘇離在外邊越聽越是覺得奇怪,這樣的談話聽起來並不想是普通的姐弟倆之間的談話,好像有些出界了。


    按耐住想要推開門走進去的衝動,蘇離繼續把耳朵湊在門口的位置,聽著丁氏的談話,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好像一個大的疑團,越是深究,越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再怎麽說,這也是我的孩子,我不牽掛著,難道還指望著蘇府的老爺疼啊,他那麽多孩子,又怎麽會心疼離兒呢。”丁從興很不滿的說道,自己好心好意的關心自己的女兒,反倒是被丁氏嫌棄,心裏說不出來的委屈。


    蘇離的手哆嗦了幾下子,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差點沒忍住就把門推開了,怎麽可能,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屋內的討論還在繼續,可是僅是那一句話,就快讓蘇離崩潰了,就像是一直認為的真理,有一天突然被推翻,所有的事情都全部顛覆了。


    自己不是蘇景洪的女兒,蘇離的腦子裏一遍遍的迴蕩著,眼前有些發黑,雙手扶著牆壁,腿腳都是酸軟的厲害,好像下一秒就會暈倒過去。


    “管好你的嘴巴!”丁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急忙的站起身來,伸手捂住了丁從興滔滔不絕的嘴巴,低聲嗬斥的說道。


    “唔,唔。”丁從興的嘴巴還有鼻子都被丁氏捂住了,甚至喘不過氣了,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麽,可是丁氏捂得太緊,根本說不出話來。


    蘇離聽到自己母親著急的聲音,身子軟的再也支撐不住了,順著牆壁軟軟的蹲下,腦袋依靠在牆壁上,眼睛失去了焦距。


    自己果然沒有聽錯,自己竟然不是蘇景洪的女兒,這麽多年了,才知道自己血脈裏流淌的竟然是自己稱為’舅舅''的丁從興,蘇離不管怎麽樣,也接受不了這個信息。


    自己所有的信念,所有接受到的常識,所有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這一刻全部的崩塌,蘇離甚至不知道,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究竟自己還能夠相信誰。


    蘇離的身子就像是一片枯黃的落葉,不停的蜷縮著顫抖,一遍遍的在心裏質問自己,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麽自己會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


    眼睛裏帶著絕望,蘇離心裏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某一天,你所信任的,你所堅定的信念,會突然的被推翻,這樣的感覺,讓人心裏有一種失落的,無所依靠的感覺。


    裏麵的人哪裏知道,外頭的蘇離會突然折迴來,聽他們的談話,還在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你這樣若是被人聽了去了,你讓我們娘倆怎麽過!”丁氏有些生氣的看著丁從興,再看看門口的位置,很擔心丁從興的話會被別人聽了去。


    “沒事,這個時候有什麽人經過啊,不過就是你自己嚇唬自己罷了,這麽多年了,不照樣沒事情麽。”丁從興可是沒有丁氏那麽敏感,大咧咧的說道。


    可是丁氏的心裏總是惴惴不安的,生怕是隔牆有耳,若是被聽去了,這樣的事情可是會讓自己永無翻身之日的。


    “不管怎麽說,以後還是注意一些,小心隔牆有耳,還是要萬般的注意。”丁氏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說了,可是時間久了,丁從興也不像開始時候那麽謹慎小心了。


    “你我本來一對,誰知道造化弄人,到現在見麵也要偷偷摸摸的。”丁從興的語氣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敗給了現實的無奈。


    被這樣一說,丁氏的眼裏也是帶了一些的落寞,隱藏在心底的事情都被勾了起來,眼角不自覺的有些濕潤。


    “是啊,想起原來的日子,就覺得很懷念,畢竟原先都是那樣的無憂無慮,可到最後還是被現實一一擊敗。”丁氏的語氣略微的有些哽咽,現實太過於殘酷,能把人的夢想都給破滅了。


    兩個人都記起來了原先的時光,兩小無猜的在一起,那個時候,就連鄉間的一朵野花,都會覺得滿心的歡喜。


    “我還記得,你說以花為聘,還說什麽非我不娶。”丁氏笑著笑著,眼睛裏卻有一些晶瑩的淚花,臉上沒有了那些虛偽的堅強,多了幾分小女人的嬌羞還有些許的依賴。


    那段時光成為了最美好的,最純潔的一段,也是埋在心底不願意迴憶起來的,越是美好,越是能襯托出現在的殘酷,越是有一種巨大的反差,讓人心裏也是有些悲哀,卻沒有辦法改變。


    “是我的錯,沒有能力,甚至不能告訴別人,咱們兩個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就連這個都不能說出口,說了出來,可能連見麵都是奢侈。”丁從興有些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很多事情身不由己,除了聽從安排根本無力反抗。


    “別說了。”丁氏拿出幹淨的手帕,輕輕的擦拭了幾下自己的眼角,心裏酸楚的厲害,不由得想起自己現在的生活,更是哽咽的厲害。


    原先幻想過得婚事,不期待十裏紅妝,隻是希望能夠平平淡淡的,兩個人仔細的打理田地,孩子圍著身邊打鬧,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


    “可恨我沒有什麽權勢,你嫁到蘇府為妾的時候,我甚至不能找出來說些什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披上嫁衣,嫁為他人婦。”丁從興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自從丁氏出嫁,自己每日每夜都在暗暗的恨自己,恨命運不公平。


    官大一級壓死人,不得不說這句話的確是如此,丁從興不過就是平民,那些官家的人要迎娶誰,自己在他們麵前,就是螻蟻,無法阻擋。


    “別說了,都過去了,不是麽。”丁氏的眼睛通紅,幾乎就說不出來話,自從嫁到蘇府,每個夜晚都是以淚洗麵,可那又能怎麽辦,到最後還是要抹幹眼淚,繼續麵對這樣勾心鬥角的生活,把自己偽裝的嚴嚴實實的。


    已經多久沒有完全的釋放出自己的情緒了,丁氏已經記不清楚了,自從進到了蘇府,中規中矩的,安穩的守著自己的院子過日子,再也找不到曾經洋溢著笑容的自己了。


    “是啊,都過去了,可是怎麽也忘不掉,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丁從興一陣無力的感覺,對待命運的安排,無力抗爭。


    這幾年,兩個人用''姐弟’的名義見麵,像是做賊一樣躲著蘇府的人,生怕被人發現了,這樣偷偷摸摸的感覺,讓人心裏更是難受。


    丁從興一個大男人,說到這些的時候,聲音竟然也帶了幾分的哽咽,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紅,“隻要能見到你們娘倆就好了,不奢求別的,就是希望你倆好好的。”


    在外邊一直蹲著的蘇離心裏都是一陣的酸澀,原先對丁從興的印象在這一刻改變了不少,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心裏也是忍不住的翻湧出一陣的苦澀。


    不過蘇離震驚自己不是蘇府孩子的時候,除了有瞬間的難過和失落,竟是還有隱隱的歡喜,自己不是蘇景洪的孩子,也就是說,和蘇睿沒有血緣關係!


    那樣的話,自己就和蘇睿沒有血緣的羈絆,自己和大哥是不是就有了更多的可能,若是大哥知道的話,會不會因此接納自己。


    蘇離的心裏很是矛盾,一方麵很難接受,叫了那麽長時間的父親,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另一方麵,卻是暗暗的喜悅,自己和大哥的可能性又是大了幾分。


    兩種情緒摻雜在一起,蘇離竟是一時間分不清楚這個秘密對於自己來說,究竟是好是壞,或者是兩個皆有,蘇離捂住自己的嘴巴,冰冷的指尖帶走了臉頰上的溫度,這才讓蘇離清醒了幾分。


    丁氏有些泣不成聲,蘇府內再怎麽繁華,自己再怎麽衣食無憂,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想要的簡簡單單的生活卻成了一種奢侈。


    “別哭了,不說這些了。”丁從興看著伏在桌子上的丁氏,她的身體顫抖的厲害,好像在忍受著這些情緒的幹擾,丁從興心裏也忍不住有刺痛的感覺,輕輕的從背後環住丁氏,說道。


    原先的美好和現在相比較,這麽大的落差,丁氏心裏自然是不好受,心裏那些積攢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你還是早些找個好的姑娘吧,終歸是要成家的。”丁氏哽咽的厲害,抬起頭來,眼眸裏布滿了血絲,微微的仰著頭,看著丁從興說道。


    天知道,丁氏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心就像是撕裂了一樣,誰甘心把自己的良人推出去,可若不這樣,那還能怎麽辦,自己已經是蘇家的人了,總不能讓丁從興孤身陪自己一輩子。


    “我不,不娶別人,我有你們娘倆就夠了,不需要其他的人了,我對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丁從興堅決的搖搖頭,自己寧願這樣孤身一輩子,默默地守候著丁氏,也不願意重新組建家庭。


    丁氏的眼淚流淌的更加的厲害,丁從興的心意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自己的心意也是如此,從未改變過,隻可惜中間隔著的鴻溝無法跨越。


    “可是你也總不能一直這樣,終生不娶,自己孤零零的麽?”丁氏越想越是心酸,雖說心裏也是希望丁從興能陪著自己,可是總不能真的讓丁從興一輩子不結婚。


    丁氏顧慮的這些事情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丁從興一點也不在乎,心裏有了丁氏,就已經是塞的滿滿當當的了,再沒有地方可以放下其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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