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冒出的星辰掩蓋了薄弱的餘暉,月亮彎成一個弧度,像是故人的笑臉,斜斜的掛在天際,無聲的訴說著一些什麽。


    毓清宮也隱藏在一片的黑暗中,那些宮殿上的邊角都有些暗淡,看不清楚原先的輪廓,靜靜地呆在那裏,少了很多的聲音,靜寂了不少。


    夜色微涼,在暗淡光線下籠罩的毓清宮也是顯得格外的清寂,那些在屋簷下駐窩的燕子,也是早早的就窩在了鳥巢裏,安靜的蜷縮在溫暖的草窩裏,在這樣靜謐的夜晚,度過美好的一夜。


    外頭隻有兩個值夜的宮人守著,像是雕塑,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的守著這個宮殿的安全,頭頂上的燈籠搖晃著,在門前的位置打落下來一片的光線。


    流月宮外的侍女時不時迴頭望向屋內的方向,耳後收迴自己的視線,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守著宮殿。


    寢殿內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紙窗,打落出去,在這樣沉寂的夜裏,還散發著暖暖的光,門外守候的宮人也是疑惑的看過去,這個時辰,還沒有入睡的,也不是很多。


    屋內燃著兩盞燈,線頭軟綿綿的依靠在壁沿上,燃燒著微弱的光線,屋內昏昏暗暗的,裏麵的擺設也是在一片的朦朧中,好像是蒙上了一層的煙霧。


    穆煙抱腿坐靠在床上,眼前的景象時時刻刻的撩動內心,最後一絲的睡意都被驅逐,這樣的場景再熟悉不過。


    屋內的熏香冒著嫋嫋的煙霧,在屋內蔓延旋轉,可是那些安神的香味絲毫的不能安撫穆煙的內心。


    門扉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門外是小心翼翼的詢問,穆煙一直恍惚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聽見門外的聲音。


    門外的宮人有些擔心,手裏的動作加重了幾分,屈起手指,在雕花的木門上再一次的敲動,清脆的聲音傳了進去,打散了屋內煙霧繚繞的朦朧。


    “怎麽了?”穆煙迴過神來的時候,木門已經不知道被敲動了多少次,收迴心思,淺淺的問道。


    門口敲門的宮人心裏更是忐忑不安,隻能看到這個時辰,裏麵依舊是燈光點點,敲了一陣子,根本不知道裏麵的人是否已經入睡,剛要收迴自己手的時候,裏麵有了迴應。


    “就是問問是不是有什麽吩咐……”門口的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組織語言半天,說出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倒不如問問需要些什麽,在這樣漫長靜寂的夜晚。


    穆煙不怎麽在意宮人的話,心裏被那些事情糾纏在一起,已經沒有很多的精力來關心其他的事情。


    “沒有。”停頓了一會兒,外頭的宮人都以為穆煙睡著了,就聽到很淺的聲音,像是輕聲的囈語,淡淡的消散在這樣的月色裏。


    “是。”還好沒有怪罪,門口敲門的宮人拍拍自己的胸膛,順了口氣,移動自己的步子,繼續站在原地,靜靜地守護著流月宮。


    眼前這樣昏暗的光線,還有半垂落的床幔,穆煙環著自己的雙腿,這樣的情景總會讓她胡思亂想不能安睡。


    從前,也是這樣的夜,但是她都會做好了宵夜,等著殷頤的到來。而現在,自己不必親自烹製吃食,卻不得不等著殷承祿的到來。


    這一切都是多麽的諷刺,穆煙嘴角扯起幾分苦澀的微笑,眼裏漫上了一些水汽,逐漸的集聚起來,眼前的事物模糊了很多。


    眼前恍惚的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削瘦的樣子,身上是熟悉的衣服,就站在麵前。


    穆煙好像是受到了什麽蠱惑,伸出手來,想要觸碰一下,明明那麽近的距離,卻好像跨過了時間的隧道,穆煙的手顫抖著,想要唿喚一聲,可是喉嚨裏卻沒有一點的音節。


    觸碰到的身影破碎,化為虛無,穆煙的手還是張成那個弧度,隻不過,手裏攥到的卻是一片空氣,再無他物。


    眼前的景物還是剛才昏暗的光線,那些擺設完好的呆在原地,一切不過就是幻覺,穆煙懸在半空的手有些僵硬,收迴微張的手,順手擦拭了一下臉頰,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些淚水占據了整張臉。


    屋子大到空蕩,穆煙往後退了幾分,背部靠到了床的邊緣,眼淚幹涸在臉頰上,眼睛渙散的盯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紙窗被木棍支撐起來,外麵的毓清宮更加清晰的展現在麵前,穆煙的心情更是複雜了幾分,毓清宮相比較清冷了幾分,除了暗淡的燈籠在搖晃,在沒有什麽熱鬧可言。


    穆煙臉上有些濕涼,淚水不停地順著流淌,心裏的思緒亂成一團,不知道從哪裏來開始整理,或者說是,根本沒有辦法可以好好的整理。


    毓清宮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在這樣靜寂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清晰,一聲一聲的,像是踩在人的心上,心也是跟著不停的顫抖。


    穆煙隨手拿起一塊手帕,擦拭臉上殘餘的淚痕,眼眶周邊隻是還有淡淡的紅色痕跡,不是很明顯。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也是愈發的清楚,穆煙心裏猜測,大概是殷承祿過來了吧,慌忙的把臉上的那些愁容斂去,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從床邊上拿起一個外衣,裹在身上,走到門口準備去迎接。


    還未走到門口的位置,門吱呦一聲開開了,殷承祿獨自推門進來,眼神深邃的看向穆煙,沒有說話。


    穆煙呆立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在自己麵前的殷承祿,一股外邊帶進來的涼風,吹散了身上的些許的暖意。


    穆煙隻知道呆望著眼前的這個人,一時間忘記了怎麽去行禮,甚至都忘記了要怎麽去迎合眼前的這個男人,穆煙眼睛眨了幾下,還未迴過神來,做一些補救,身後的門卻是應聲關上了。


    門再一次吱呦一聲,把門外的世界隔離,隻剩下屋內的兩個人,靜默著沒有說話,穆煙已經是迴過神來了,慌忙的想要行禮,可是身上的衣衫沒有批穩。


    慌張中,穆煙身上的衣衫滑落下來,腦子反應過來了,可是手上的動作卻是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衣服滑落。


    殷承祿眼疾手快,走上前去,寬大的手掌接住了掉落的衣服,衣衫軟軟的在殷承祿的手心停止掉落的速度。


    “不用那麽多繁瑣的禮節。”就算是穆煙行的禮才到一半,身子傾斜了幾下,沒有完成行禮,殷承祿又怎麽看不出來,皺眉,把手上帶著餘溫的衣衫重新披在穆煙的身上,輕聲的說道。


    一股獨特的屬於殷承祿的味道,充斥在穆煙的鼻尖,以不可抗拒的姿態鑽進鼻子裏,穆煙往後退了幾步,有些不適應。


    “別動。”殷承祿的聲音被壓得很低,雙手搭在穆煙的肩膀上,阻止了穆煙想要後退的身子,聲音帶著暖暖的氣息鑽進耳朵裏,有些癢。


    穆煙的身子有些僵硬,隻能順從的停在原地,手臂也是僵硬的擺在身子的兩側,那些氣息縈繞在身邊,不可抵擋。


    “頭上有個東西。”殷承祿感受到穆煙的僵硬,輕聲的嗬笑了幾聲,把手從穆煙的肩膀上拿下來,輕輕地放在穆煙的頭頂上。


    頭上有一兩個白色的小毛絨,應該是蜷縮在床上沾上的,殷承祿像是對待一個很容易碎掉的瓷器,小心翼翼的摘除上邊的東西。


    穆煙感受到頭頂上的動作,屏住唿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唿吸,那些屬於殷承祿的味道就鑽到了鼻子裏,有些不適應。


    “好了。”殷承祿像是在完成一個大的工程,穆煙頭頂上的那些白色的絨毛已經被摘除。


    殷承祿的氣息噴在臉上,穆煙的睫毛不停地顫抖,好不容易聽到這句話,感受到那氣息遠離了幾分,鬆了口氣。


    “若是下次晚了,你可以先去睡,不用等的那麽晚。”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寂,殷承祿像是歎了口氣,手掌心在穆煙的頭上揉了幾下,打破了這樣的靜寂。


    “恩。”不知道是不是迴應,穆煙輕聲的‘恩’了一聲,好像又是幻覺,聲音輕微的可以忽略。


    沒有再多的語言,穆煙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神有些許的複雜,看著眼前高大的這個人,嘴巴張了幾下沒有說話。


    寬大的床上鋪上的是最柔軟的被子,穆煙僵硬的躺下,身邊就是有些疲憊的殷承祿,身子挨得很近,殷承祿的溫度源源不斷的通過觸碰的肌膚傳到穆煙的手臂上,不適應,卻不敢隨意的移動。


    屋內的燈燭都被吹滅了,穆煙躺在床上,愣神的看著床頂,思緒不知道飄到了那一邊,窗外的星辰好像是更加的明亮了幾分。


    身邊的人唿吸逐漸的平穩,殷承祿已經慢慢地陷入睡眠,穆煙聽到平穩的唿吸,輕輕的翻動了一下身體。


    “穆煙,穆煙……”安靜的屋內傳來一聲低聲的囈語,穆煙的身體僵硬住了,翻身的動作僵硬住,屏住唿吸。


    “穆煙,穆煙……”殷承祿睡得很不安穩,不停地喚著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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