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來描述阿緹厄在看到「藍寶石」號飛船後的心情呢?


    微妙,就是很微妙。


    即便阿緹厄清楚雄蟲在蟲族社會中的珍貴性,但為了他就造出這麽大的陣仗,這點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過雄蟲善於自我肯定,對一般蟲民來說麵對這種情況或許需要驚訝和消化很久,雄蟲卻隻要幾分鍾的時間就做好了「這種事對雄蟲來說是稀鬆平常的,是應該的」的平復。


    下一秒,「藍寶石」飛船上走下來了一名雌蟲,他看著比阿緹厄年長,棕發,麵容俊秀,帶著一副眼鏡,使得他多了幾分學者的感覺。他看見阿緹厄就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阿緹厄殿下,我是格拉姆,是學院派來接待您的導員,您的休息室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由我帶您去看看?」


    「有勞。」


    阿緹厄語氣淡淡。


    格拉姆走在阿緹厄的前麵,一邊走一邊說道,「這邊走,往上整個二樓都是您休息的地方。」


    阿緹厄盯著格拉姆的背影,微微出神。


    格拉姆不似傳統的雌蟲那樣長得高大勇猛,反倒過分瘦弱了,但他又確實不是亞雌。這點讓阿緹厄有些在意,也興趣巋然。


    格拉姆給阿緹厄介紹著各個房間的用途,話音剛落,溫熱的氣息就靠了過來,甜的發暈的信息素香水自背後爬上了格拉姆的身體。格拉姆的喉嚨發緊,阿緹厄說道:「格拉姆,我聞不到你的信息素。」


    棕發雌蟲並沒有信息素阻隔貼,但在他身上阿緹厄確實什麽也沒聞到,所以他有些好奇。


    「殿下,我是一名類蟲。」


    樓梯上,格拉姆靜靜站立,他好像鬆了一口氣,微笑著給雄蟲解惑。


    「類蟲?」阿緹厄疑惑更甚,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是的,類蟲也被稱為偽蟲、殘疾蟲,一類被蟲族排斥在外的群體。」格拉姆似乎已經習慣了應對這種情況,他耐心地舉例,「比如我,您應該看得出來我是一隻雌蟲,但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了。」


    「您身有殘缺?」


    「是的。」


    「可以問問是哪裏嗎?如果覺得冒犯可以不迴答。你看起來非常正常。」


    「您真禮貌,但那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事實上是我的腺體出現了問題,它被挖掉了。」


    格拉姆笑著說出了一句很恐怖的話,「所以你聞不到我的信息素。」


    阿緹厄皺了皺眉,有些意外,追問道:「是被誰挖掉的?你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格拉姆的淺藍色眼眸閃了閃,輕聲道:「這重要嗎?」


    「這要問你。」


    阿緹厄聳了聳肩,他覺得格拉姆有些笨,這種事怎麽還問他?


    「是,是我犯蠢。」格拉姆承認了他的愚蠢,這讓他在阿緹厄那挽迴了不少印象分。但意外的是他堅持想要和阿緹厄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阿緹厄殿下,如果我說我是被迫的,您會安慰我嗎?」


    「不會。」阿緹厄冷漠至極,雄蟲的冷漠一瞬間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比起無用的安慰,我更崇尚有仇必報。」


    「……您的想法很有趣。」格拉姆頓了頓,語氣惋惜道,「但很遺憾,我是自願的,您的理念於我並不適用。」


    阿緹厄聽到這個迴答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本來他提問就隻是出於好奇,至於格拉姆身上發生過什麽他並不是很在意,的。他們剛認識,彼此之間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安慰的地步。


    阿緹厄往休息室走去,刷了房卡。


    「滴——」


    「殿下,祝您休息愉快。」


    格拉姆看著休息室的門合上了。


    不過他沒有馬上走,而是盯著大門看了許久,良久後發出了一聲苦笑。


    休息室內,薔薇花的香氣侵占了整個空間,阿緹厄剛進去的時候差點以為來到了公爵府的玻璃花房。


    阿緹厄已經習慣了每天聞到薔薇花的味道,公爵府沒有誰不知道小主人對於花房的偏好,但看眼前的情況很顯然學院那邊也掌握了一些他的情況。


    阿緹厄並不覺得這是一種冒犯,學院那邊有他們的考慮,他作為第一位進入雌蟲學院修學的雄蟲,學院自然要格外慎重。


    「藍寶石」號也是學院區別對待雄蟲的一樣證明。他這種事如果放在雌蟲身上,學院理都不會理,快到開學時間了雌蟲按規定入學,來往全靠自己。畢竟他們上的都是軍事學院了,總不能還像沒斷奶的嬰兒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吧?


    可若是入學的是雄蟲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先不提阿緹厄背後的家族,光是他是「摩蒂蘭帝國第一高等學院歷史上的第一位雄蟲學子」的身份就足夠引起社會層麵的大量關注了。


    而在「雄蟲保護」社會輿論這一塊就不得不提到雄保會了。作為唯一官方認證的雄蟲組織,雄保會是非常看重的社會輿論的。同樣的雄保會是絕對不會錯過這次監督學院的機會。


    學院承受著來自大貴族和社會輿論的壓力,是絕對不能在「雄蟲待遇」上的出丁點的差錯的。


    「藍寶石」號不僅是學院給佩拉齊家族的交代,也是讓大眾看看學院對雄蟲是個什麽態度。


    隻是有的時候過於完美反倒會呈現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波濤洶湧前平靜海麵,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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