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她說了什麽,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老茶農依稀記得,在這長篇大論之前,他隻問了葉南枝一句話。


    他問了葉南枝什麽?


    老茶農想仔細迴想一下,但是隻要一思考,葉南枝那大段大段的長篇大論就像實質性的文字一樣,在自己腦子裏手拉手不斷繞圈。


    一邊繞一邊魔音貫耳。


    老茶農使勁甩了甩頭,想把這亂七八糟的聲音甩出去,結果適得其反,成功把自己的腦子甩成了一片漿糊。


    茶園第六天。


    剛經曆完一個小茶鏡,正是茶園的豐收季。


    這是老茶農以往最喜歡的一天,有不少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玩家們在以為掌握了規律後,會在這一天裏拚命爭搶茶葉,甚至為了搶一片地盤不惜跟同伴大打出手。


    以往這一天裏,茶園總會多出來許多新的血液滋養灌溉。


    老茶農最喜歡坐在門檻邊上抽著旱煙眺望這一美景。


    但是今天一大早,老茶農因為甩頭太過用力,成功憑一己之力把自己搞得宕機了。


    當天後麵再出來采茶的玩家們從老茶農麵前走過去,看到目光呆滯的老茶農,神情莫名。


    蕭二畢伸手在老茶農麵前晃了幾晃,老茶農還是那樣坐著,雙眼不聚焦,看著形同癡呆。


    “他這是咋了,傻了?”


    錢石生觀察一圈,把老茶農拎起來甩了兩下,結果老茶農跟人偶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出bug了?”


    “要找遊戲那邊聯係一下嗎?”


    “算了吧,他在不在都沒啥區別,他不就是個守大門的嗎。”


    司枕秋說完,又重新把老茶農擺成之前常坐的姿勢,旱煙插進他嘴裏,又給他把煙絲點上。


    “成了,讓他就這麽坐著吧。”


    老茶農煙杆裏的煙絲隻有小小的一撮,但是仿佛永遠也燒不完一樣。


    這撮煙絲燒了好幾天,裏麵的量一直沒有變過。


    把老茶農安排好,他們幾個去茶園采茶。


    後麵門檻上,老茶農呆呆坐在那裏,煙嘴被塞進嘴裏,燃燒過的煙霧沒有經過身體吸收,持續不斷積蓄在口腔裏。


    口腔裏積滿後,煙霧通過鼻腔和耳朵緩緩冒出來。


    -


    另一邊,葉南枝迴到屋子裏把廚具擺出來,今天新摘的茶葉放在鐵鍋裏,結果很快出來了。


    【精品茶葉:隻取用精華茶尖製作出來的二茶,是上等珍品,用來贈人,會獲得吃茶人的大幅度好感。】


    前五天是頭茶。


    第二個五天是二茶。


    以此類推,三茶、四茶、五茶等等,每五天輪換一次。


    這樣來看,難怪玩家們采集製作的茶葉並不滿足條件。


    必須要在五天之內采集製作一甕茶,但很多人根本沒辦法在五天內采集這麽多茶葉。


    葉南枝把茶葉收起來,又看另一簍的茶蟲。


    這茶蟲的外觀看起來並不好,目前也不知道有什麽用處。


    葉南枝把火龍果喊出來,分了它一半新鮮茶蟲。


    火龍果好像對茶蟲格外情有獨鍾,它用爪子抓著茶蟲一口一個。


    直接把分給它的茶蟲全部吃完了,火紅色的小龍肚皮撐的溜圓。


    葉南枝戳了戳它的肚子,它差點沒吐出來,小爪子憤憤拍了葉南枝的手背一下。


    這個無良主人!


    摘得一竹簍茶葉隻做出來了一小捧幹茶,要湊齊一甕,明顯差了許多。


    葉南枝歎口氣,難得有了些悔意。


    早知道這副本裏還埋了大雷,她前幾天就不那麽亂揮霍了。


    但是時間不能倒流,茶葉全部熬成綠茶了也沒辦法迴退過去。


    葉南枝把手頭的東西收起來,麵色沉重的走到陽台外麵的露台那裏,暖池還發著嫋嫋霧氣。


    遠處的茶園裏,幾個采茶師辛苦勞作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第一次茶鏡過後,茶園裏的霧氣加重了。


    不明所以的人看起來並不明顯,以為隻是從晴天變成了霧天。


    葉南枝視線漫無目的的在茶園裏掃尋著,現在待解決的問題有些多,偏偏她又沒什麽頭緒。


    河流內鑰、後背的異常、被同化的進度……


    葉南枝腦中各種想法走馬觀花般閃過,亂糟糟沒有停歇,但視線落在某處,卻粘著不動了。


    什麽茶葉必須要在茶園裏采?


    規則上有說嗎?


    葉南枝身體比意識動作更快,等意識反應過來後,身體已經在茶園裏選了一顆茶樹蹲下,拿菜刀把附近的土挖了一半。


    根莖逐漸露出來後,葉南枝把整顆茶樹往上一提,茶樹被連根拔起。


    連帶著,數個密密麻麻的白色圓狀物像是風鈴下麵的小海螺一樣在葉南枝麵前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


    葉南枝定睛一看,她原本以為茶樹根莖是紮根在深深的地下吸收泥土營養。


    但沒想到根莖最末端那些細細的根須全部被極細的絲線代替了,絲線下方係著一個又一個白色的蟲繭。


    一顆茶樹的根部大概有三四十顆蟲繭,仔細看會發現,每個蟲繭的進度還不一樣。


    有的蟲繭裹得十分嚴實,像是剛剛吐繭,有的蟲繭已經變成半透明色,透著光能清楚看到裏麵的黑色身影。


    還有的蟲繭已經完全幹癟,裏麵的東西一拱一拱的,像是要從蠶繭裏掙脫出來。


    許漣漪一直注意著葉南枝這邊的動靜,見她蹲在那裏半天不動,狀似不經意的走過來看了眼。


    就這一眼,讓她瞬間嫌惡出聲。


    “這裏麵都是什麽東西啊,看著好惡心。”


    憑心而論,這種東西放眼望去,能讓有密集恐懼症的人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許漣漪這一聲喊的,把附近采茶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了。


    時聽雨看到這些東西,凝聲道:“這蠶繭裏的東西跟十天後的茶蟲很像,但是少了對翅膀,應該還沒進化完全。”


    “這蟲咬人很疼,跳到身上還會吸血,小心不要碰到了。”


    後半句話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明顯是對葉南枝說的。


    葉南枝微不可查的點點頭,應了聲,“你們之前知道茶樹底部長得都是這些玩意兒嗎?”


    錢石生道:“這誰會知道。”


    “我石哥應該猜到了。”蕭二畢道,“上次過副本時候,我石哥有天傍晚獨自在茶園留了會兒,迴來後表情怪怪的,不過他什麽也沒說。”


    葉南枝看了眼地麵上的這些蠶繭,拎著樹幹又抖了抖。


    連接著那些蠶繭的絲線看起來比頭發絲還細,肉眼根本看不清楚,隻有在移動茶樹的時候才會折射出淡淡的銀光。


    但就是這麽細的絲線,居然異常的結實,不管葉南枝怎麽抖動都沒有斷裂。


    葉南枝嘖了一聲,“難道茶園裏的茶蟲都是從茶樹根部長出來的?這算什麽,明麵上叫長了茶葉的茶樹,實際上叫和蟲子共生的茶·花生·樹?”


    司枕秋也忍不住吐槽兩句,“還別說,你這麽抖來抖去的,真像是剛從土裏被拔出來的花生在抖土呢。”


    茶樹下麵雖然長著蟲繭,但這一發現也沒多讓人意外。


    在看完後,幾人複又迴去繼續摘茶。


    隻有許漣漪還在旁邊看著。


    見她眼也不眨的,葉南枝感覺自己還是要謙讓一下,於是問她,“這棵樹你要嗎?”


    許漣漪臉色一僵,“我要這樹做什麽?”


    “既然不要,那我就不客氣了。”


    葉南枝把樹扛在肩上,禮貌衝許漣漪點點頭,扛著往住宿的地方走。


    茶棚下邊的門檻上,老茶農噙著旱煙杆,呆呆坐在那裏,兩隻不聚焦的雙眼看起來十分睿智。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 他的耳朵鼻子和嘴巴一直在往外冒白色的煙霧。


    附近這一小片區域的上空都被這股白霧搞得雲霧繚繞,像是團霧形成初期。


    這場景挺滑稽的,不過葉南枝現在沒有看熱鬧的心思,她迫不及待想迴去研究一下這顆茶樹。


    鐵鍋既然都能做‘幽靈幹膠’‘幽靈鬼爪’這種非食用類的道具了,那說不定也能把茶樹變成樹苗呢?


    類似能夠一直產茶的道具樹苗,既能帶出去,又能種在後院地裏。


    一舉兩得!


    葉南枝扛著茶樹大搖大擺從老茶農麵前過去,根部的蟲繭因為動作原因,在空中漾起一條飄逸的弧度,而這條拋物線的最高點,正好是在老茶農眼前。


    很多事情其實都發生在一眨眼間。


    葉南枝另一隻腳還沒邁過門檻,蟲繭在老茶農眼前晃了一下,老茶農一眨眼,終於恢複正常。


    他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毀壞旅遊景點裏的公物!”


    葉南枝兩眼一黑,隻感覺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傳過來,她整個人都被吸了過去。


    艸,怎麽這老頭暈了一上午都沒事,就她路過時候出事了?


    腦力能及的罵人詞匯在心裏過了一圈,經過一陣漫長的天旋地轉後,葉南枝終於摔在地上。


    落地觸感十分柔軟,還帶著一股溫熱。


    葉南枝來不及思考具體處境,連忙支撐起身體,吐了個昏天暗地。


    “啊——”


    意識恍惚間,耳邊好像響起一陣淒厲的慘叫。


    葉南枝本就不堪重負的、快被搖勻了的腦組織終於迎來了最後一根稻草。


    她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意識臨歇菜前,葉南枝用最後的意識控製雙手,擺出了一個手勢,表達自己對老茶農、以及對這個副本的所有感想。


    “(╬▔^▔)凸”


    等再醒過來,葉南枝發現自己在一處封閉式空間。


    入目是一片半透明的薄膜狀東西,她手伸到一半,突然又收迴去,換成伸腳踢了下,發現這個薄膜軟軟的,但是很有韌性。


    像是一層巨大的蠶繭。


    老茶農這是給她搞哪去了?


    葉南枝拿出菜刀嚐試切割蠶繭,能夠切動,刀切在蠶繭的薄衣上,像是切割絲織物一般。


    葉南枝很快切割開一個能供自己出入的洞口,蠶繭破開後,外麵的情況映入眼簾。


    這是一處非常大的室內空間,整個空間都是用堅硬的黃土構建的。


    在這些黃土的頂部,懸掛著許多的巨型蠶繭,而蠶繭和黃土穹頂中間,則是用銀色的絲線連接。


    這種模樣,十分像葉南枝拔起來的那株茶樹根部。


    這處空間裏到處都是這種巨型蠶繭,偌大的空間裏非常安靜,沒有人影走動。


    蠶繭離地麵有一定距離,但並不是特別高。


    葉南枝又拿菜刀切了許多蠶繭,等蠶繭隻剩一小塊,搖搖欲墜的時候,從上麵跳了下去。


    地麵也是堅硬的黃土,葉南枝取了灶台鐵鍋出來,喊火龍果出來生火。


    火龍果出來後一副蔫蔫的模樣,肚子仍然圓滾滾的。


    它吐完火球就一屁股坐在葉南枝肩膀上,不動了。


    葉南枝感覺有點不對勁,火龍果之前吃一次東西,頂多半天左右就會餓。


    但是距離自己上一次喂完食物到昏倒這段時間,已經將近半天了,更別提自己這次還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


    但是火龍果的肚子依然是鼓鼓的,精神看著也不太好。


    “難道是一次性吃太多了?撐到了?”


    葉南枝很快又否定這個結論。


    她養寵物一直是散養,吃多吃少都靠寵物自覺。


    火龍果向來是吃到撐了才肯停下,跟吃的量沒有多大關係。


    葉南枝伸手戳了戳火龍果的肚子,幼年期的火龍鱗片軟軟的,隻有邊緣處有些鋒利,手感冰冷光滑。


    她手指輕輕一戳,圓滾滾的肚皮凹了一塊。


    火龍果哼唧一聲,慢吞吞站起來飛到葉南枝頭頂坐著。


    像是很不滿意葉南枝之前的舉動。


    葉南枝把它拿下來仔細觀察,發現它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外,並沒有其他異常反應。


    葉南枝又拿了其他吃的給小火龍,以前它最喜歡的黃鼠狼肉幹,現在遞到嘴邊也無動於衷了。


    這種反應比起吃壞東西,更像是積食了。


    茶蟲比其他東西更難消化?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難消化就意味著這東西吃一次能頂好長時間。


    葉南枝想到這裏,眼睛發亮,果然還是s級的副本性價比最高。


    遍地都是食材不說,連食材的質量也是頂尖的。


    把火龍果重新放在自己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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