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坊管城新驛,作為附近能容納最多外地商旅的驛館,足有上百名天盛鐵騎,連人帶馬被朝廷安置在此處。


    兵部侍郎董順,帶著一幹兵部差役自管城新驛中走出,不禁抹了抹額頭的細汗。


    剛剛那幫西北來的殺胚,人人都長得兇神惡煞,讓這位坐不垂堂的官老爺緊張的渾身哆嗦。


    好在分到手上的鐵騎都安排妥帖,望了望天色已經不早,空中還在淅淅瀝瀝下著小雨,董順隻想快點趕迴府裏休息,一刻鍾也不想跟這些西北蠻子多待。


    董順在下屬的攙扶下,快步登上寬大的馬車,剛行出管城新驛的範圍,馬車便被一人攔在街道中央。


    ”為何停車?“


    董順的聲音自車廂中傳出,外麵卻無一人迴應他。


    “你們聾啦!”


    慣會欺壓下屬的董順,一臉兇狠的掀開車簾,隨即就徹底傻眼了。


    就見跟隨著他前往驛館辦差的六名兵部屬官,全都無聲無息的躺倒在地,人人臉上帶著驚恐錯愕,像是一瞬間就死於非命,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駕車的馬夫,兵部的衛兵也統統橫死當場,一切都隻發生在刹那之間。


    董順被嚇得渾身戰栗,盯著馬車前方,那一名手持巨大刀刃的矮小身影,嘴巴止不住的打顫。


    “本官乃兵部侍郎。。。何方宵小竟敢造次?”


    董順說出的話一點底氣都沒有,他現在隻希望能用官職嚇退眼前之人。


    可那名矮小的刀客一言不發,黑布下露出的雙眼帶著懾人的寒光。


    轟!巨大的刀刃揮砍而落,那遮天蔽幕的刀氣,將雨幕瞬間分割,在長街上劈出一條駭人的溝壑!


    矮小身影劈出一刀後,便直接轉身遁走,從頭至尾沒有說一個字,仿若一台冰冷的殺人機器。


    由於雨下了一整天,附近幾乎看不到百姓,等有路過的行人目睹街上的慘劇時,當場扶著牆嘔吐不止。


    長街上,兵部的馬車自中間被一分為二,馬匹眼中含淚被劈成兩半,而貴為朝廷三品大員的兵部侍郎董順,被人一刀劈成兩半,死前連一句悲唿都沒來的及發出。


    而後不久,在天盛鐵騎分散下榻的另外兩座驛館旁的街道上,禮部郎中賀鴻文,兵部員外郎耿慶秋,連同陪行的屬官在內,共計二十八人,被當街殺害,無一幸存。


    武定王沈南天率領五千鐵騎迴京當日,大盛首善之地長安城爆發驚天大案!


    入夜之後,這場席卷長安城上空的風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一騎頂著滂沱的雨勢,正汲汲朝著平康坊快速移動。


    蕭策的臉上滿是雨水,卻根本沒有心情擦拭,手中的馬鞭都被雨水泡濕,在雨夜的街道上縱馬狂奔。


    平康坊六皇子府門前,早已站滿了手持兵刃的玄衣衛,在北官司徒靜的率領下,封鎖住了六皇子府的大門。


    待蕭策單人一騎出現在花容巷街口時,司徒靜踏前一步躬身拜下。


    “參見六殿下。”


    蕭策翻身下馬,神情比這陰暗的天色還要難看。


    “司徒大娘,何人給你的膽子,敢帶人封了本殿下的府邸?”


    司徒靜聞言有些慌張,但也隻能如實稟報。


    “六殿下,兵部侍郎董順被人當街殺害,玄衣衛經過對案發現場的勘察後,斷定董大人是死於霸刀之下,而霸刀傳人如今就在你府上。。。”


    蕭策麵沉如水,緊握雙拳,他原本還在武定王府與沈家姐弟敘舊,可突然接到聳人聽聞的消息,這才拚了命往迴趕。


    “你的意思是,玄衣衛要搜查本殿下的宅子?”


    “屬下不敢!隻是此案突發,性質惡劣,屬下才帶人在此等候六殿下歸來。。。”


    見司徒靜還算懂分寸,蕭策的火氣才稍稍壓製些許。


    “本殿下如今也不知府裏是何情況,等我先迴去問清楚。“


    蕭策撂下一句後,便不再理會麵色為難的司徒靜,穿過一群玄衣衛的封鎖,快步進入到府中。


    前殿內,韋我峰跟餘福滿臉焦急,六神無主,卻隻能待在府裏等待。


    這時蕭策急步跨過門檻,厲聲問道。


    “霜霜呢?”


    “殿下,唐姑娘今日晌午後出去,直到現在也沒迴來。”


    餘福小心翼翼的稟報道,雖然玄衣衛封鎖了府邸,他們收不到外界的消息,但知曉肯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蕭策胸中怒火滔天,一拳捶在門框上。


    “霜霜肯定出事了!”


    接下來蕭策便將方才城中發生的大案,簡明扼要向二人講述一遍,餘福跟韋我峰聽完後全都被震驚的無以複加,就聽韋我峰惶恐不安的開口。


    “殿下,這件事肯定不是霜霸王做的,她也沒有理由要幹這種事啊!”


    蕭策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知道!霜霜她應該是被人暗算了,而且霸刀也落到了對方手上,這是在借刀殺人,想將髒水潑到我頭上!”


    千防萬防,蕭策都隻算到有人想對他不利,可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拿唐霜霜當突破口,敢算計到蕭策家人的頭上,這比直接害他更讓蕭策怒不可遏!


    “不行,我們了解霜霜的為人,相信她不會做這種事,可放到外麵的玄衣衛身上,霜霜就隻是個江湖武人,玄衣衛是絕對會將罪名落到霜霜頭上!必須趕緊先將霜霜找迴來!”


    蕭策雖然心急如焚,但卻在激烈的頭腦風暴,不願在府裏坐以待斃,蕭策一聲令下,帶著餘福跟韋我峰快步前往大門口。


    司徒靜一直等在府門外,見蕭策帶著兩人出來,卻不見霸刀傳人的身影,當即心中一沉。


    “六殿下,不知唐霜霜何在?”


    蕭策努力克製著暴怒,心平氣和的說道。


    “霜霜她失蹤了,但本殿下敢保證,她是被人陷害的。”


    司徒靜同樣心懷不滿,此案太過惡劣,已經上達天聽,據說陛下已經命慎行司發出海捕文書,必須立刻將唐霜霜捉拿歸案,可六皇子到現在還想包庇下屬。


    “殿下,你確認唐霜霜不在府中嗎?”


    蕭策聞言眼神微眯。


    “你懷疑本殿下參與了此案不成?”


    司徒靜聞言頓時低下腦袋躬身抱拳。


    “屬下不敢!”


    “你如實上報即可,我的人我自己會想辦法找迴來!”


    蕭策根本沒心思再搭理玄衣衛,直接無視了司徒靜,帶著餘福跟韋我峰快速走入雨幕中。


    司徒靜站在六皇子府大門前猶豫許久,終歸是不敢帶人硬闖,唯今隻能趕緊上報,讓陛下與司主定奪。


    皇城武德殿中,各部首官全都已經被連夜召進宮,其中以兵部尚書韓進的臉色最為難看,一夜之間兵部就死了一個侍郎跟一個員外郎,可謂是損失慘重。


    可案子還牽連到六皇子與武定王,諸位眾臣全都敢怒不敢言,隻等龍椅上的皇帝發話。


    蕭世成坐在禦案後方,手裏捏著一張密函仔細閱覽,似乎完全不擔心這件案子的影響。


    戶部尚書王珅隱在人群後,一改往常始終沉默不語,卻總有意無意的瞥一眼皇帝手中的書信。


    蕭世成看過信上內容後,便神色如常將紙遞給賈公公,賈公公當著所有人的麵,將紙張放到燭火旁焚毀。


    眾臣雖然萬分好奇,此刻能送入宮的密函絕對了不得,可卻無一人敢張嘴詢問。


    就聽蕭世成淡淡說道。


    “三名朝廷命官被人當街殺害,簡直是藐視朝廷法度與威嚴,命慎行司,大理寺,刑部協同查辦,務必在三日內將兇手抓捕歸案!”


    就完了?諸位臣公都是一臉懵圈,如此駭人聽聞的大案,陛下就這麽輕飄飄的處理,連六皇子與武定王的名字提都沒提。


    要知道三名死者全都是死於霸刀之下,而霸刀傳人是六皇子的手下這是朝野人盡皆知的事,更甚至於三人全都死在天盛鐵騎入住的驛館外,若說跟武定王一點牽扯沒有,誰也無法相信。


    這時就聽蕭世成輕笑著轉移話題說道。


    “武定王沈南天,今日向朕請求,向西北四州撥放更多錢糧兵甲,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武德殿中,群臣再次爆發出激烈的爭論,比起方才聽聞同僚之死顯得更加義憤填膺。


    興慶坊王家大宅,一名喬裝後的婦人,自後角門處快步離去,而後丫鬟墨痕便急步迴返。


    一身淺藍襦裙的王添香,安靜坐在桌子前書寫,眼底有著藏不住的憂色。


    墨痕進入房中後,沉聲稟報道。


    “小姐,依照您的吩咐,唐姑娘的消息已經遞進宮去了,想來老爺會從中替六殿下斡旋。”


    王添香聞言神情恬淡,隻輕輕頷首後,便繼續埋頭在桌上不停書寫。


    桌旁一排精致文雅的筆架上,懸著一方小小的銅牌,一隻青銅色的玄鳥,在燈火的照耀下,不斷閃爍,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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