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至高點,臨雲閣頂樓,皇帝蕭世成負手而立,俯瞰著下方燈火輝煌的長安城。


    在蕭世成身旁,一左一右各站立著兩名老者。


    左邊是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欽天監監證,張玄相。


    右邊則是麵白無須,鶴發童顏的大內第一高手,賈玨,賈公公。


    “阿翁,你說今晚會釣出多少大魚?”


    蕭世成轉頭看向賈公公,賈公公耄耋之年卻依舊精神矍鑠,在皇宮幾十年間守衛了三代帝王,所以即使是閹人之軀,也能受到皇帝的尊重禮遇。


    賈公公滿臉慈祥,就像個小老太太,聲音卻不顯陰柔,反而富有磁性。


    “老奴掌管慎行司,這些日子確認在京畿一帶現身的就有劍鬼李紅袖,彌陀拳韋我峰,落生劍趙驚鴻等近十名江湖上有數的高手,想必今夜不會太冷清。”


    監證張玄相也在一旁開口補充道,“靖王爺如今傳出病重消息,這些江湖遊勇必定蜂擁入京,想要報十四年前的龍蟒吞俠之仇。”


    貞寧初年,蕭世成繼位後,立即著手整頓混亂不堪的江湖勢力,俠以武犯禁,各個武林門派爭鬥不休,已經波及到尋常百姓的生活。


    靖王蕭世勳武功蓋世,奉皇命帶領大內高手掃蕩江湖,以江湖人的方式製裁江湖人。


    結果中原武林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被蕭世勳殺得人頭滾滾,死傷無數,之後江湖上便將此次皇家滅殺江湖的行動稱之為龍蟒吞俠。


    蕭世成雙手杵在欄杆上,抬眼眺望皇城東麵,那是肅王府的方向。


    “可如今依舊沒有海朝雲入京的消息,朕和王兄安排這場盛宴,要是缺了他這道主菜,其他的小魚小蝦就算再多也於事無補啊。”


    張玄相出聲安慰道,“老臣近日又為六殿下卜過一卦,卦象顯示寅日占卦,金爻絕於寅,卦中有土爻動而生之,是絕處逄生也,想必六殿下定能過此難關。”


    張玄相身為龍虎山當代掌教,說出來的話還是很有信服力的,蕭世成當即又多了幾分信心。


    “其實渾天教主海朝雲雖然重要,但若是能將割鹿樓也引出來,那才是一勞永逸!”


    蕭世成的目光冰冷,提到割鹿樓時咬牙切齒,抓著欄杆的手都在發力,骨節根根發白。


    賈公公走到皇帝後麵,落後一步身位也望向遠方的夜空。


    “自十四年前長安大亂後,割鹿樓就徹底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若是有了線索,老奴會親自前往調查。”


    蕭世成沉悶的歎息一聲,“朕早就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策兒隻要尚在人間,割鹿樓就不可能現世,否則他們如何報複朕和皇後?”


    十四年前先帝突然駕崩,蕭世成作為太子,本應順理成章登基稱帝。


    可燕王蕭世績野心勃勃,妄圖竊取大統,聯合江湖上最神秘的門派割鹿樓,在長安城中發動叛亂。


    蕭世成雖在眾多忠心臣子的擁護下,平息叛亂,順利繼位,可當時年僅四歲的幼子蕭策,卻在長安大亂中,被割鹿樓擄走。


    在賈公公和靖王兩位當世頂尖高手的聯合追擊下,雖然救迴了六皇子蕭策,卻發現蕭策已經身中奇毒,冷香寒。


    自此以後割鹿樓便消失無蹤,從未出現在江湖上,冷香寒的解藥也再難尋覓。


    張玄相也跟著扶須長歎,“而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海朝雲身上的赤煉蛇毒,若能生擒住他,老臣就能用秘法剔出他體內的熱毒,看能否為六殿下煉出有效抵禦冷香寒的丹藥。”


    “反正渾天教全是一幫叛逆亂黨,海朝雲作為教主更是死不足惜,隻要他敢現身,朕就是將他扒皮抽筋,也要給策兒找到續命的法子!”


    蕭世成的目光銳利如刀,身上的帝王威勢盡顯,讓一旁的賈公公和張天師都暗暗心驚。


    武定王府中,沈寸心本來覺得困倦不堪,想著迴房倒頭就睡。


    可才一沾到枕頭,反而又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沈寸心仰躺在床上,伸出青蔥玉指,在空中抓握兩下。


    “太瘦了。。。仿佛沒有重量。。。”


    沈寸心喃喃自語,腦海裏一直迴想著剛剛公主抱蕭策時的觸感。


    蕭策的身體太弱,即使裹著厚厚的大氅,沈寸心抱起來還是感覺輕飄飄的。


    “那麽高的個頭,仿佛風一吹就會散架,他平時嘴又賤,還愛捉弄人,看似囂張跋扈,可被寒毒折磨的痛苦隻有自己清楚。。。”


    不知不覺間,沈寸心落下兩行清淚,滑落到軟枕上。


    沈寸心趕緊揉了揉眼睛,“都說禍害遺千年,狗策這種不當人子的壞東西,應該不會那麽容易死吧?”


    少女懷著複雜的心緒,在寂靜的夏夜中自言自語,隻有窗外的陣陣蛙鳴,迴應她的柔腸百轉。


    大盛王朝不設宵禁,為了改善百姓生活,蕭世成下令允許長安城的街市居民,隻要身子抗的住,通宵達旦營業都可以。


    蕭策拿著一串糖葫蘆,悠哉遊哉漫步在車水馬龍的街市上。


    大紅燈籠高高掛,美味佳肴陣陣香,讓蕭策真有一種迴到後世大唐不夜城的既視感。


    “殿下,這長安街市一百零八坊,就屬這永昌坊到了晚上最是熱鬧,許多高檔酒館,食舍都開在這裏。”


    梁寶在蕭策身旁給他當導遊,蕭策不能輕易出宮,隻能時不時讓梁寶出宮,給他帶些好吃的。


    於是梁寶這個隴西老漢,這些年倒是把長安城摸了個門兒清。


    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蕭策也是感慨不已,大盛的百姓夜生活真是豐富。


    如今都快到子時,街上依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比起後世也絲毫不差。


    “這個糖葫蘆齁甜,我要是吃完非得打胰島素不可。”


    大盛已經有了純熟的蔗糖提煉工藝,所以老百姓也能享用到甘甜的糖。


    蕭策說完就把糖葫蘆遞給梁寶,梁寶接過去就啃了起來,平時蕭策因為食欲差,吃不完的東西都交給梁寶解決。


    “殿下,你都逛了半天啦,要不找個地方歇歇腳?”


    “噢,還有什麽好去處?”


    梁寶一張老臉笑成菊花,“不知殿下想去青樓還是賭館?我都有熟人兒。”


    蕭策目光不善的瞥了梁寶一眼,狗東西每次出宮都要好半天,感情是背著他出來享受。


    “俗氣,本殿下不想去那些地方。”,說完蕭策踮起腳尖張望一番才問道,“長安城最高的建築在哪?”


    梁寶想了想,抬手指向西麵,“除了皇宮裏的臨雲閣,就屬安邑坊裏大相國寺的鍾鼓塔為最高。”


    蕭策拍掌敲定,“那咱們就去鍾鼓塔。”


    梁寶雖然疑惑不解,還是引著蕭策朝安邑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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