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經常以能力不足需要勤加管教為由,向大家討要銀錢,大家怕被趕出書院不敢聲張,書院隻有青雲跟他的幾個同伴沒交銀子,山長便找各種錯處安在他們身上,罰他們站在外頭聽講,以及打掃院子。這次青雲頂撞了山長,山長便罰他在暴雨裏站了小半個時辰,因此才發了熱。」


    「你說的山長可是宋鴻?」沈氏端著薑湯進屋,聽見這番話,臉色頓時難看至極。


    「不是,宋老是前任山長,如今的山長姓徐。」


    「呸!這個草菅人命的老傢夥,怎麽還沒死。」


    沈氏眼神淬了毒般,提起宋鴻便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姚漢林不敢說話,捧著薑湯坐在一旁小口喝著。


    約莫過了兩刻鍾,沈季青領著廖義平進了院子。


    姚沐兒忙起身讓開,站在夫君身旁,焦急地等待著。


    「無須擔憂,隻是尋常發熱而已,雲小子身子骨不錯,喝兩服藥養養便好。」


    廖義平寫了藥方,沈季青把人送迴去,順道抓了兩服藥迴來。


    姚漢林見姚青雲無事,便道:「堂哥,我就先迴了,改日再來瞧青雲。」


    「等等。」姚沐兒去灶房拿了些昨兒做的芋頭酥給他,「這個帶家吃去。」


    姚漢林道了謝,拎著食盒迴了北街。


    「咋迴來了,今兒不是放旬假的日子啊。」楊翠雲見兒子迴來,身上衣裳也變了,皺眉道,「這身衣裳哪裏來的,髒死了,快進來娘給你找身新衣裳換了。」


    「這是幹淨的,哪裏髒了。」


    姚漢林沒聽他娘的,打開食盒撿了塊芋頭酥啃著。


    「買糕點了?」


    「嗯。」姚漢林含糊地應了聲。


    楊翠雲瞧了半晌,也沒瞧出糕點是哪家的,兒子素來挑嘴,這樣貌平平無奇的糕點,也不知兒子是咋看上的。


    「跟娘說說,咋突然從書院迴來了?」


    「淋了雨想迴家換身衣裳。」


    姚漢林也不知如何說,想了一路才想出這麽一個蹩腳說詞。


    楊翠雲雖有懷疑,但兒子一向乖順,想來也不會做出啥出格之事,便隻當他想家了,喊兒子在屋裏好生坐著,自己去後廚讓人燒了一桌子好菜送上樓。


    姚漢林吃著飯菜有些發愁,自己這迴又沒考中秀才,山長本就對他存了怨詞,今日又站出來替堂弟說話,山長定是已經記恨上他了。


    西街食肆。


    姚青雲醒來喝過湯藥又睡下,直到酉時鋪子歇業,方才轉醒。


    「咳咳!」


    嗓子幹得厲害,他撐著胳膊下床,端起桌上放涼的白開水一飲而盡。


    「醒了?」姚沐兒推門進來,見弟弟臉色好看不少,問道,「腦袋還暈嗎?」


    「不暈。」


    姚沐兒心裏一鬆,「廖伯父開的方子奏效了。」


    「哥,我餓了。」小漢子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姚沐兒本就是來喊弟弟吃飯,這會兒人醒了,也不用把飯菜端進屋,兄弟倆便一齊去了堂屋。


    飯桌上一家人說起書院這事兒該如何解決。


    姚沐兒眉頭緊鎖,「鎮上就這一家書院,若是得罪徐德昌,青雲日後便不能繼續留在書院念書了。」


    沈季青在桌下握著夫郎手道:「明兒讓娘跟秋哥兒看著鋪子,我跟你一起去書院找山長說情,幾兩銀子而已,跟青雲的前途相比算不得什麽。」


    沈氏道:「青兒說得對,雲小子的前途最重要,那徐山長要銀錢咱給他便是,現下先忍耐著,等日後雲小子考中秀才,就不必再受那姓徐的牽製了。」


    「哥,哥夫,對不起。」小漢子垂著腦袋,情緒低落,「是我一時沉不住氣頂撞了山長,事情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不怪你。」姚沐兒對弟弟道,「徐德昌貪財,就算你什麽都不做,也會用各種理由尋你麻煩。」


    想起山長對王鵬、寧遠的態度,小漢子捏緊筷子,心中很是自責。


    自己若是再努力一些,考中童生就好了。


    翌日卯時,姚沐兒與夫君揣著銀子,拎著食盒,與弟弟一同去了逸雲書院。


    丙字班昨日發生的事兒,好些人都瞧見了,這會兒見姚青雲領長輩來書院,紛紛與同伴嘀咕開。


    「就是他昨兒頂撞了山長。」


    「這種目無尊長的泥腿子,就該趕出書院才是。」


    「咦,那兩個人不是姚記食肆的老闆嗎?」


    「還真是,原以為姚青雲是個窮小子,想不到家裏竟是開吃食鋪子的,咱們都被他騙了!」


    一時間大家羨慕又嫉妒,也有那瞧不上眼的,嘲諷到一個小食肆而已,一月頂天賺六七兩銀子,還沒他家藥鋪一日流水多。


    這話一出,收穫好些羨慕仰望的目光,曾子玉揚起下巴,一顆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王鵬,你們幹啥去?!」


    王鵬與寧遠不顧同窗阻攔,跑過來跟姚沐兒夫夫打招唿道:「姚大哥,沈大哥,你們來了。山長在後院兒呢,我帶你們去。」


    徐德昌在書院種了許多花草,這時節開得正旺。


    姚沐兒跟到後院兒,瞧見滿園的花草,腳步頓了頓。


    雖不知道這些花叫什麽,但看上去就很名貴,徐德昌一個書院山長,每年隻靠束脩費用,可養不起這麽些名貴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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